空位.
Lii#灌籃高手 #三良三 🔥⚡️🔥
漫畫、電影內容提及有
時間私設三井大學、宮城高中畢業去美國前
01.
宮城身旁的人正在瞌睡,一路睡得沉穩,發出了細微的鼻鼾。
沖繩的夏季豔陽晴朗,窗外吹入的熱風沾有海的氣味,公車在漫無邊際的海藍中繼續行駛,平穩地往目的地前行。
三井學長⋯⋯喂,三井。
宮城輕推對方,試圖阻止三井的頭因爲不自覺歪斜,反而使得脖頸凹成了怪異角度。宮城努力不懈,可惜熟睡的人毫無反應,甚至在睡夢中露出憨笑。宮城嘆氣,一邊挺胸坐正,企圖靠提升自己肩膀的高度,讓三井得以傾靠。
他端瞧著酣眠的人,勾起淺淺的笑,宮城擦去對方嘴角的口水,隨意地擦在對方的衣襬。
突然,路中央跳出一隻小貓,猛然的急煞讓三井驚醒。
他茫然看見宮城的手擋在胸前,迷迷茫迷地環顧四周。
「到了嗎?」三井揉著睡眼惺忪的眼。
「差不多,再過幾站。」宮城點頭,伸手指向窗外,「等經過蔬果店,再兩站就下車。」
「哦好……哇是海!海欸!」三井睡飽了很快恢復精神,興奮地看向另一邊車窗。他凝視湛藍無邊的海,開心地叫喊:「宮城你看,海,跟神奈川的超不一樣!」
「好了啦,我有聽到。喂,把你口水擦一擦,我們快到了。」公車過彎,宮城依循著記憶繼續說道:「看,這是我剛才說的蔬果店……咦?旁邊什麼時候多了這個?」
「什麼哪個?」三井好奇回應。
三井將注意力放回對方身上,靠右窗的景色隔著宮城,為了看清楚剛才提到的蔬果店,三井的身體緊緊貼著對方,下巴自然地抵在宮城的肩窩。
彎角處的蔬果店旁,是棟略高的三層樓牙醫診所,沒什麼特別,三井很快沒了興趣,轉回頭欣賞另一邊的大海。
與之相反,宮城的記憶被勾起,停滯在上一次的造訪。
他記得當時那裡原本是荒廢地,因為附近沒有住宅一片荒蕪,只有那間蔬果店。據當地人說,蔬果店是對老夫妻經營的,每到九點,他們會手牽著手準時開店。
「什麼嘛,只是牙醫診所而已。」三井嘟嚷。
「奇怪,什麼時候蓋的⋯⋯」宮城則喃喃自語。
紅燈轉綠,公車繼續前行。
一高一矮的兩棟屋子消失在宮城眼前,成為了他這次回沖繩的第一個新風景。
02.
距離宮城上一次回沖繩已經很久,那時他才高二,出了車禍,因為在昏迷前看見家鄉景致,於是找了某個平日動身前往。
車禍的原因恰巧與三井有關,當時兩人在新的學年互看彼此不順眼,在天臺上大打出手,掛彩的宮城沾染了一身血與雪水狼狽回家,在母親包紮之後帶著鈍痛的傷口,騎上摩托車發洩情緒,失速又失控,結果他狠狠撞上了柱子,摩托車全毀。
幸好宮城幸運,傷勢不輕但可以痊癒。等宮城康復後,他一個人搭著滿是空位的火車,然後獨自轉乘只載著一位乘客的公車,回到了沖繩。
宮城就是在那次發現孤伶伶的蔬果店。
那天下了公車,宮城依循熟悉的步伐走經過國小大門,卻在下一個路口停住,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偷潛入校園,躡手躡腳地走向記憶中的球場。
咚、咚、咚。
不再被使用的球場空無一人,宮城卻在空蕩的空間中聽見運球的聲響。
他站在籃筐下,國小比賽的過程已經模糊不清,只是他仍清楚記得媽媽與安娜在場的那一次球賽,而當時又是如何懊惱,悔恨自己沒有在家人面前好好表現。
宮城望向球場另一頭,彷彿閉上眼便能看到自己幼小的身影,記憶重疊的感覺很不真實。每當他獨自站在空曠的球場,他偶爾還是會產生某些荒謬的念頭:如果許個願,是不是能回到更久以前、宗太還在的日子。
『喂,為什麼宮城要坐得離我們那麼遠?』
『誰知道,你自己不會去問他,沒嘴巴嗎。』
『哎唷,一定是你汗太臭,人家不想靠近你。哈哈哈哈哈哈——』
『才不是,是你太弱!良田才不屑跟你坐在一起!』
自從宗太過世,每當從球場走至休息區,宮城很自然地會與隊員們保持一個空位的距離。一次、兩次⋯⋯後來宮城被同儕貼上了「生人勿近」的標籤,就算有些隊友跟他關係不錯,但上了球場,他們也同樣會自動讓出當初宮城自己劃下的界線。
這個「空位傳說」一路延續到了國中,開始在隊友間的口耳相傳。
國小、國中,再至高一,就算各式的謠傳與真正的理由相去甚多,宮城也從未多作解釋。所以理由是什麼?或許一開始只是習慣,久而久之成了常態,至終不再有人主動坐到自己身邊。
國小的鐘聲響起,他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走出校園暫別了回憶。
03.
「所以這是你國小嗎?哇原來你真的住沖繩!」三井的視線輕易穿過大門邊的石柱,望進校園。
「對⋯⋯」宮城瞇眼,食指和拇指捏起比了個手勢,「不過是好久以前了,現在都看起來好小。」
「因為你長大了。」
三井懷習慣地摸了摸蓬鬆的頭頂,將宮城被海風吹亂的髮揉得更亂,後者沒有成功閃過,翻了對方白眼,嫌棄卻又黏了些害臊的表情展露無遺。
「國小是可愛的小小宮城,」三井邊說,一邊自保地大步後退,學著宮城比出同樣的手勢,而後指著自己再指向對方,「現在是可愛的小宮城。」
「……」宮城這次直接出擊,貓了三井一拳,露出一臉『敢拿身高開玩笑,你欠揍嗎?』的兇狠神情。
「哎好啦、好啦,暫停暫停!」
三井大笑,虛掩地護住嘴巴,對於宮城呲牙裂嘴的反應感到非常滿意。
宮城被激得來勁,衝上前做出了肘擊,只是他沒有猜到對方下一步的動作,他看著三井閃過沒有太大殺傷力的攻擊,轉守為攻,低下頭與自己以唇相觸。
宮城來不及反應,只能睜大眼地愣在原地。兩人的雙唇一絲不差地輕輕貼在一起,精準地像是顆空心三分球。
「靠,你……現在在外面!」宮城臉紅,回神後用力推開三井。
三井向後退,再度拉開與暴躁宮城的距離。他舔了舔唇,酣暢說道:「我知道在外面。」
「可是這是在外面!」宮城語無倫次地重複,深吸一口氣原地轉了個圈,對於三井的不按牌理出牌過了幾年,終究還是沒有完全適應。他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嚇死我了,三井學長你怎麼這樣!」
04.
不只突如其來的吻,三井很多舉動都在宮城的預料之外。
譬如第一次相遇,三井在球場搭訕了甫轉去神奈川,才國一的自己(宮城沒說,但至今仍為那句『小學生』介懷),或是初在湘北的球場外重逢,這個人明明沒認出宮城,他們卻又莫名對上,狠狠來了場你死我活的幹架。
他們的關係從萍水相逢再到將彼此揍到送進醫院,原以為孽緣終結,卻成為了隊友。社團練習、放學集訓,一起做訓練套餐,一起去外縣市比賽。他們的日子有了彼此,在球場上留下共同的榮耀以及悔恨。
『今天起,你們就是湘北籃球隊的一員,要好好相處。』
這句話忘了是安西教練、彩子還是赤木老大說的。
升上高二,宮城的隊友們新舊交替,他和花道、流川,還有三井學長與老大一起挺進了全國大賽,漸漸有了自己是湘北球員的自覺,也是在三井加入的這一年,宮城才慢慢地真正明白,什麼叫做「球隊的一份子」。
這一切來得莫名其妙,卻也順其自然。
三井踏進球場的同時闖入了宮城的生活:從陌生人、學長、隊友、再至好友⋯⋯以及到了現在,那些難以明說的曖昧情愫與肢體相觸。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宮城自己也說不清,但模糊的直覺總會讓他想起湘北與三浦台的那場比賽。當對手喊出暫停,宮城喘著氣坐回休息區時,隨口自言自語著「好渴」,眼前便出現了流滿汗水的手臂,以及半罐喝過的寶礦力。
宮城瞥了眼一屁股坐在自己旁邊的三井,吆喝道:「喂——」
「怎麼了,」三井困惑,甚至挪動屁股向椅子瞧看,「椅子上有什麼東西嗎?」
「沒有。」宮城回。
「那你幹嘛看起來很不爽。」三井同樣喘著氣,拿起水瓶仰頭猛灌。
「我哪有看起來很不爽。」宮城一臉不爽地回,接過那半罐寶礦力。
就像三井不打招呼地一再出現,身旁的空位也莫名地被三井填補。
說實話這讓宮城有說不出的突兀感,他看著身旁消失的空位,那個從國小、國中,一路帶到高一的習慣,就這樣被一個人莫名其妙地取代。
那一年有了流川以及花道加入,加上三井學長歸隊,他們湘北旗開得勝,面對神奈川縣的強隊依舊過關斬將,與翔陽、海南以及陵南逐一對戰。幾場比賽下來宮城也習慣了自己身旁有隊友的位置——一邊偶爾坐著流川或是赤木老大,另一邊幾乎全是三井學長。
可惜青春如蟬,球季太短,他在高二那年止步於八強,而後迎接赤木老大的退隊。
那年 IH 結束,宮城接下隊長的重責大任,高三的三井繼續待在球隊,與他一起再在秋季的國體賽和冬季選拔追夢。
05.
那年冬季盃結束,三井總算取得大學入學資格,在櫻花紛飛的季節裡,順利與高中生涯告別。很快地花謝雪融,一年過去,如今宮城也退下隊長的位置,準備在今年離開湘北。
「櫻花好像要開了。」電視跑馬燈閃過櫻前線的新聞快報,宮城縮在浴室的門縫後喃喃自語。
三年級的學長畢業後,宮城幾乎只跟三井有所聯繫。
例如現在,他們相約一起來沖繩,他帶著對方繞島一圈,三天兩夜,玩到日落兩人才回到飯店。眼下他們共處一室,迫使宮城面對晚上的狀況,洗澡時他緊張地乾嘔,洗到全身發燙。
宮城穿上浴衣緊捏著腰帶,站在浴室外吹頭。他偷看著房裡和自己穿著一樣的人,三井半躺在榻榻米上看電視,腳岔地很開,能夠看見腿根的肌色滿溢。
咳、咳咳。宮城深吸一口氣卻差點被自己嗆到。過往合宿時,明明也看過穿浴衣的三井,但當時三年級的學長一間,自己則與櫻木和流川分配在一室,兩人自然沒有太多接觸。
「宮城?」
「哦,我洗好了。」
在浴室裡來回踱步已久,宮城最後選擇裝作無事般走回房間。他哼起歌,一邊從櫃子拿出棉被,聊起明天的行程,一邊在塌塌米上鋪床,在三井狐疑的眼神中,將兩床鋪間留出了一個空位。整頓結束,兩個人的視線再也沒有放至床的那側,改坐至窗下的小茶几邊,面對面地閒聊。
「不過你怎麼有空來,」宮城喝著冰鎮紅茶,尷尬的氣氛在對話之中漸趨和緩,「球隊不用練習嗎,這時候應該很忙?」
「是滿忙的,不過知道你家在沖繩後就一直想來。況且你之後會更忙吧,不是下個月就要去美國。」
「是沒錯,」說到美國宮城臉色一變,對於未來的未知一下灌進腦海。宮城聳肩,故作鎮定地回:「好麻煩,我行李都還沒整理。」
美國。
橫亙了太平洋以及文化與語言的巨大隔閡,也是多數心嚮籃球的人的畢生夢想。他們這代的湘北球員,先是流川於U18灌下佳績後至美國深造。前仆後繼,宮城沒想到自己會是第二個動身前往美國的人。
「你會緊張嗎?」一個人去美國。三井問,眼神裡帶著鼓舞,一如初見時守在宮城籃下的清澈如海。
宮城沈默,只是看著三井將剩八分滿的冰茶一飲而盡,然後看著對面的人打了個呵欠。
「嗯?」三井說。
「明天還有行程,」宮城瞥頭,選擇將話題換新,「去睡?」
三井點了點頭,兩人這才又將視線再度轉回床鋪,他們尷尬地互望一眼,最後是三井率先動作,起身關上了燈。宮城逕自窩進靠牆的被窩,等待眼睛適應黑暗,轉頭卻看見三井仍站著不動。
「怎麼了?」宮城問。
「呃⋯⋯我可以跟你睡嗎?」三井小聲詢問,指著兩張床舖間的空隙。
宮城臉唰地發紅,直接把頭埋進棉被,聲音悶悶的很小很小,「隨便你。」
身後傳來棉被摩擦地面的細微聲響,後背感受到體溫,一雙手臂環住了宮城的腰際。
安靜的空間中,他聽到三井吞口水的聲音,還有自己的過於明顯的心跳。
怦通、怦通。
三井將臉蹭到宮城肩窩,兩人之間不再有任何距離,「那這樣可以嗎?」
宮城心想,這個時候倒是會主動詢問。問這個又沒有意義⋯⋯不如不問比較好。
兩人就這樣抱著,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呼吸慢慢和緩,他們吸氣與吐氣頻率漸趨一致,安靜中有窗外蟬鳴穿插,沈默過後宮城嘆氣,鼓起勇氣地坦承,「其實我很緊張。」
走了一天行程的三井已經在夢的邊境,他收攏手臂把宮城抱得更緊,迷迷糊糊地詢問,「什麼緊張?」
「⋯⋯算了。」宮城睏意全沒無,提高了音量大聲說道:「算了!」
「嗚、開玩笑的啦。」三井輕笑,在宮城的耳骨輕咬一口,「一定可以的,你可是我們的宮城隊長。」
「閉嘴。」宮城這次成功給了三井一記肘擊,雖然不具任何威嚇作用。
三井又笑,呼出的氣噴在宮城耳邊癢癢的。笑完後他開口:「對了,宮城你機票是什麼時候?」
宮城縮起脖子,回了個日期。
「那天我會跟球隊請假。」
「量力而為。」
下個月開始,宮城就要前往美國,如同去年三井的畢業,兩人再一次告別。
宮城哼哼兩聲作為回應,語氣透著顯而易見的開心,他轉頭查看三井的表情,換來了一個蜻蜓點水的吻。宮城索性轉身,手環在對方脖頸,伸舌加深了這個三井給出的吻。唇分時兩人大口喘氣,三井也沒了睡意,又是朝對方的臉頰一陣亂親,宮城氣得再次背對三井。
「之後有機會也會去找你,去看你比賽。」三井想著被自己親了滿臉口水的宮城,笑盈盈地說。
「一言為定。」宮城回。
三井環著宮城的腰,手掌貼覆在比自己小一號的手背,用小指勾住了宮城的手,無聲地許下承諾。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