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rden.

一潭湖水隔絕了城內的喧囂，劃出疏離的分界線，而近旁的庄子內，百花一同盛放，迎接著春之女神的降臨。

穆塔雷斯佇立在距離花園幾尺外的平地，手中捧著一束尚未開放的梔子花，嫩白的花瓣依偎在一起，偶爾伴著風徐徐擺動。

他沒有下一步動作，僅僅是這般深切地望著韶良，偶爾不自覺彎起嘴角，微風會吹拂過他的臉頰，捎來一絲淺淡的花香和她的氣息。

韶良時而坐臥著、時而穿越在花叢之間，一頭皚白的髮絲和花團相輔相成，成為情人心中最美的一幅畫作。

穆塔雷斯走近時，她正打理著一簇水仙，空氣的流速似乎頓時放慢了些，青澀歲月殘留的記憶措不及防闖進眼底。

「等我老了，我們一起建一座花園吧！」韶良單手支在翠綠的草地上，另一隻手遮擋著刺眼的陽光，身後是一片了無止盡的花海，她微微瞇起眼，隨後開懷地笑了。

穆塔雷斯凝視著她的側顏，即使被金髮遮去大半，仍可清晰瞧見她眸中的光芒，吸引著人不斷靠近。

這麼多年過去了，改變的，彷彿只有那一頭淺金色長髮。

「這位男士，我能邀請你共舞一曲嗎？」

不知何時，韶良越過那一簇水仙去到他的面前，微俯著身、伸出手鄭重的邀約，像中古時期才會出現的貴族禮儀。

他擱下手中的梔子花，緊握住她佈滿皺摺的手指，幾乎是心照不宣，兩人同時有了動作，每一步都恰好落在花叢之間。

韶良伴隨著舞步，哼起不知名的曲調，散落在風中，又染紅了懸掛於天邊的斜陽。

每一次穆塔雷斯從莊園離開，她都會獨自坐在花園的綠地上，女傭有時會來陪她談心，不過大多時候她更願意呆坐一個下午，盼著他這次給她帶了什麼樣的花。

一舞畢，韶良像是忽然想起似的，在百花中尋找方才被撇下的梔子花，將它埋在一旁的土裡，成為養分，等待下一個花期到來。

「又有新成員了。」她拍拍手掌上意外蹭到的泥土，感慨地看著逐漸壯大的花園。

「還想要什麼？」

她歪著頭思索了一陣，「那就……兔尾草吧！」

穆塔雷斯應下，卻未多想，直到她死後，他才知曉兔尾草的花語。

而在韶良歲數將盡時，服侍她的女傭告訴她，曾有一日偶然瞥見穆塔雷斯攜著她跳舞，穿梭在百花之間，像是一對渾然天成的佳侶，讓她艷羨不已。

她並未作聲，僅是咯咯地笑了起來。

時光似乎正一幀幀地倒放著，回到那個只屬於他們的春日午後，花海仍隨風搖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