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龕與囚籠
天落百譸×塵猙
※哨嚮paro
身為茲白中隊的隊長,還是隊內唯一的嚮導,塵猙偶爾會覺得百譸就像是神明一樣,擁有強大的力量與不凡的氣度,因此被眾人所景仰及信任,同時也需要、依賴著他。
大家需要他的安撫與領導,卻無人過問他的想法,而是自顧自地索求,再自顧自地離去——彷若端坐於高台之上,聆聽信徒喜怒哀樂的神明,為了福澤眾生,卻失去自我一般。
想讓大人露出更多不同的表情、想讓大人獲得些許得以歇息的時光……若是他能夠幫上大人的忙,便再好不過。
塵猙看著在隊員面前盡顯溫柔神情、為他們進行精神疏導的隊長,內心不由得產生零星想法,但很快便被他拋至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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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塵猙成功幫上百譸的忙之前,他被來不及疏導便狂化的隊員所波及,於隊長辦公室光榮負傷。哨兵的爆發僅在一瞬之間,前一秒還是虛弱無比、需要他人攙扶的姿態,下一秒便能伸手掐斷敵人的脖頸,若非負責撐住對方的塵猙正好在動手調整兩人的姿勢,因而躲過狂化哨兵的爪擊,他的傷勢恐怕會更加嚴重。
除了肉體上挨了幾拳,近距離受到狂化哨兵的影響,塵猙的精神圖景也有些不穩定。他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腦部傳來一陣陣精神波動,似是有人拿著錐子在刺他腦袋一般,讓他有點想吐的同時,視線模糊、冷汗直冒。
幸好沒讓大人受傷。塵猙閉上眼睛,試圖以控制呼吸頻率的方式平息疼痛,卻不得其法,反倒加重了暈眩感。當他專注於呼吸——或說是嗅覺——之上時,其他感官的知覺彷彿已經離他而去,將他變為一個看不到、聽不到、嘗不到也感覺不到的哨兵。
為了不讓百譸分神,也為了不讓自己的樣子太過狼狽難堪,塵猙認真地數著吸氣與吐氣的節拍,希冀腦中的抽痛能隨著氣息一同排出。
不知過了多久,鼻尖忽有藥草的香味拂過,沁人心脾的同時,緩解了哨兵的不適。就在他深吸一口氣,想要多捕捉藥草安定人心的氣味時,他依稀嗅聞到了些許鹹水溼黏的味道,隨後他的意識伴著來自嚮導的精神力沖刷,一同沉入精神圖景之中。
神遊中的哨兵沒能察覺到嚮導擔憂的目光,就連落在髮梢的撫摸,也沒能讓他有所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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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猙恢復五感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坐在高台底下,陽光穿透即將消散的雲層,在草地上留下幾許陰影;構成廣袤草原的植被有些萎靡,似是經過一場暴雨摧殘一般,直到陽光重新照耀大地,才緩慢恢復成欣欣向榮的樣貌。哨兵望著與平時相差甚遠的精神圖景半晌,直愣愣的眼神終於逐漸聚焦,並意會到自己能有如此輕盈舒適的感受,全都是嚮導的功勞。
「大人?」他急切地站起身,一轉頭,便看見他正欲尋找的人就在不遠處。百譸靠著高台,神情淡淡,垂手揉了揉坐在他腳邊的大狗,白皙的手陷進長毛之中,被褐黑色襯托得像是白玉一般,而精神體咧嘴吐舌的樣子,就像是為此感到十分歡欣似的,而牠身後不斷甩動的尾巴也證明了這點。
「抱歉,是我處理得不夠及時。」
聞言,塵猙三步併作兩步,在嚮導身前單膝跪下,一旁被加大的手勁扯著毛髮的精神體也闔上嘴,同時看向百譸,「大人並無任何過錯,是屬下辦事不利。」
塵猙盯著他的目光充滿感激之情,沒有分毫責怪,而牧羊犬即便有些吃痛,亦絲毫沒有想掙脫或是攻擊人的意圖。百譸壓下內心的暴戾,強迫自己卸下力道,改為溫和的撫摸,很快地,哨兵的精神體便再次露出笑容,朝他搖起尾巴,並像是在玩耍一般,將自己給予牠的指令一字不漏地完成。
忠誠的牧羊犬只臣服、聽令於主人,而哨兵亦同,塵猙看著收到命令在草地上滾了幾圈,再飛奔到嚮導身邊的大狗,不禁在內心盤算起更繁重的訓練計劃,準備在出去精神圖景後開始實施,以便更好保護隊長的安全,而不是還要讓隊長替他解圍。
百譸在確定塵猙的精神圖景平安無恙後,裹挾著他的意識回到現實世界,還沒等對方完全清醒,就對他下起指示。
「晚點我要看見你在房間裡,知道了嗎?」
「……是。」塵猙應答,決定將訓練計劃推遲一天。
若能讓大人於責任的囚籠中喘息片刻,對他來說便是最優先的事務。
他一邊想著,一邊踏上回房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