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生日快樂

「◇ 金聲星樂 ◇ 金獨子娛樂 ◇」

映輕柔音樂影片的螢幕光線，被一個走到螢幕前的人影擋住，歡唱包廂的金黃色效果燈自動開啟打在他身上。金獨子公司的代表人物肩上戴著一團白毛，手持一支無線麥克風，他掃視了大包廂內的人們一眼，開口發言。

「非常感謝大家，在今天這個良辰吉時來到」

「金獨子你少廢話，我們只有三個小時。」坐在沙發尾端的韓秀英翹著腿，像是早就預料到他要說什麼，抄起另一支麥克風打斷開場白。在旁邊的位子上，劉尚雅正在翻閱點歌本，房間另一側的和李賢成坐一塊的鄭熙媛則從一開始就佔著遙控器不斷進行輸入連打。

「獨子先生你擋在那我點不了歌，站過去一點好嗎。」鄭熙媛晃動控制器，對螢幕前的人形障礙比劃。得不到半點尊重的星雲代表只能草草做收。

「咳……我宣布KDJ娛樂公司舉辦的第一屆KTV大賽正式開始。」金獨子說完就往沙發走去，短短幾步路順手奪了鄭熙媛的遙控器、把麥克風塞給對方，來到申流承身邊為他保留的空位坐下。點歌系統運作得很快，先點歌的鄭熙媛馬上就全神貫注開始唱歌了。

「我以為今天是劉衆赫先生的生日派對？」李雪花正在分發飲料杯，一邊給獨子遞上裝著冰開水的半透明塑膠杯，同時有些疑惑地看向星雲的股東、今日的主角劉衆赫；該員被迫坐在包廂正中受包夾的主位，頭頂一只紙帽，是剛才李智慧說壽星就該喜慶點、秉著一顆大膽憋著笑給他戴上的。文具賣場品質的彩色帽子和他一慣冷冽的俊臉及黑沉沉的服裝都不搭。

「慶生兼KTV大賽。名目上是慶生KTV，但你看看那傢伙像會開口唱歌嗎？就當作股東請客吧。」

「隨便你們，八點一到我就走人。」三個小時後的晚間八點，是今日活動的表定結束時間。雖然這麼說，劉衆赫的語氣倒是沒有什麼不滿情緒，以他現在所處的狀態來看這可說是心情極佳的表現，他甚至沒有把那頂傻氣的帽子扯下來；但是一眼望到妹妹劉美雅、申流承和李吉永正在翻閱滿是炸物和甜食照片的KTV菜單，熱烈討論要點哪個，三個孩子躍躍欲試想吃高脂垃圾食物的模樣讓他凝起眉頭。

「大叔、這些可以全都點嗎？」李智慧不愧是新科成年人，甩開了孩子氣的擇一命題，霸氣一掌拍上炸物拼盤全餐的菜單頁面。

「鹹食大家都分著吃是可以，但你們都已經在喝汽水了，所以吉永別再看冰淇淋聖代了好嗎？」

「哈……早知道就不拿汽水，我本來想點很多甜食的。」李吉永嘟噥。金獨子曉得他嘴上說說要點很多，其實最後還是會選一種，但沒有說破；他也沒有說喝了汽水就不能吃甜食。

打頭陣的鄭熙媛一曲唱畢，大夥紛紛鼓掌。「熙媛小姐，你唱得真好。」李賢成一臉感動地說。

「唉、我還沒有進入狀態呢。我來看一下酒單，賢成先生有什麼想喝的嗎？」前酒保的狀態看來是需要酒精來暖場，但明天還得工作的李賢成只能笑著婉拒。「今天不能喝，下次再讓我喝熙媛小姐調的酒吧？」

「輪到我的歌啦！那邊的，給我拍子打起來！」聽到前奏，韓秀英突然亢奮地站起來。螢幕上顯示的歌名和演唱者都是外語，看來是外國樂團的MV，氣氛隨著快節拍突然莫名嗨了起來。「這才有唱K的感覺嘛！」

◇ ◇ ◇

雖然三個小時看似時間充裕，但今日金獨子公司K歌團人數眾多，僅僅是每個人都唱上一首就已經過了一小時以上。大家輪流點播的歌曲類型廣泛、有的是過去末日前既存的流行歌、有的是在災變重建的這二十多年間新產生的曲目。

「不敢相信，居然沒有人會唱『烏列爾之力』的新歌。」李智慧不滿地嚼著酥炸雞丁。他以為自己點的那首據說是時下最暢銷的單曲應該大家都能琅琅上口、炒熱氣氛，結果卻不然，他只好自己一個人分唱團體的兩聲道，申流承雖然試著跟唱，但面對不熟的歌即使看著歌詞也沒法完全跟上。

「我才不敢相信你們居然沒人聽過Lovebites，就算末法再臨重金屬也不能亡啊。」

「秀英姐你都唱到破音了耶。」「閉嘴！」

兩支麥克風和點心零嘴、飲料壺在座位間不時傳遞換手，但不管是零食還是麥，坐在正中間節點的劉衆赫都不為所動，只在大家喊乾杯時拿起酒杯或開水跟進舉杯。

「你哥是不是唱歌很難聽啊，都不點歌只拍手。」沙鈴擔當的李吉永用沙鈴比了比劉衆赫。

「誰才唱得難聽！歐巴當然會唱歌，我的歐巴是最厲害的。」劉美雅替哥哥打抱不必要的不平，抓起歌本插歌點了一首頗有年代的抒情歌曲；帶著點惡作劇的念頭，已經喝了兩杯的金獨子拿起桌上的鈴鼓，

「大家注意，壽星要獻唱啦！請給予熱烈掌聲。」他無視壽星投來的殺人目光，將鈴鼓亂搖一氣。令人懷念的悠揚樂曲響起。在眾人環視與妹妹央求的視線中，劉大哥嘆口氣，終於拿起麥克風湊到面前。

他還真的會唱。還很好聽。

就算頭上頂著白癡一樣的派對帽帽，主角還是能把歌唱得這麼動聽，微瞇著雙眼看起來那麼投入又帥氣，好像他冷漠臉龐難以被人察覺的情感都濃縮在聲音裡。這真的太不公平了。原本想在劉衆赫唱歌時搗亂、用鈴鼓打節拍惹惱他的金獨子，既欣賞著那低沉嗓音的震動，又為這人怎麼就沒有點辦不到的事感到心情複雜；吃著小點配酒的人也都停下閒聊，專心地聽起壽星的歌聲。

劉衆赫穩穩唱完一曲，在尾奏中將麥克風放回桌上。劉美雅滿臉驕傲。

「嘩，你就不能破個音或是走調嗎，不要這麼完美行不行？」韓秀英顯然跟獨子一樣感想。

「明明衆赫先生是壽星，卻感覺像是我們收到了禮物呢，真的很好聽。」劉尚雅真誠地讚美，申流承和(不大甘願的)李吉永也拍手稱讚。

這時金獨子感到有麻煩了，因為下一首是自己點的歌。雖然獨子自認歌喉不算差，並且為了今天的活動他已經偷偷練習三天，但在劉衆赫的完美演唱後立刻上場簡直是處刑。

然而他不能直接按卡歌取消、裝作沒點歌。他有他的計畫，必須要拿著麥克風撐場。

「好耶獨子哥！輪到你了。」李吉永和申流承毫無必要地熱烈搖動沙鈴和鼓掌，連比喻都開心地飛騰起來。

好吧，什麼風浪沒見過，至少這裡有人會替他打氣。雖然看到劉衆赫挑著眉也拿起鈴鼓讓他的微笑差點沒崩掉，重點是現在是他拿著麥克風、他在唱歌，這就意味著今日的重頭戲即將開始。

金獨子不僅站起來，還走到螢幕前認真地開唱。他的歌聲不突出，但是唱得全心全意。顯然他對這首歌很熟，不但不必看畫面上的歌詞卡，甚至還能隨歌曲做些手勢帶動，小小棉花團般的比喻在他的手臂肩膀上下打滾。這人果真是星座間的偶像吧，唱得好或差、被讚美或吐槽，每個人都會熱絡地呼應他，台下兩名鍾愛獨子的少年少女跟著拍子左右搖擺，連帶拉著剛證明自己大哥很厲害心情正嗨的美雅回應台上人的歌唱。劉衆赫也放鬆下來，手上的鈴鼓隨著音樂輕柔拍在另一手掌上。歌曲進入尾聲、螢幕打出請掌聲鼓勵的字幕。

這時像是停電一般，燈光暗下、音樂被截斷，包廂剎時陷入黑暗。經歷過諸多突發危機、習慣緊急狀況的回歸者當機立斷站起、要跨過桌子去確認外部安全，卻被身旁的妹妹扯住手臂。

「美雅、」

「歐巴先別動。」美雅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鎮定，彷彿他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衆赫啊等等、你別衝動欸。」還拿著麥克風的主持人也趕緊說道，在一片黑暗裡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居然都漏出忍俊不禁的笑聲。「我們太小看回歸者的過激反應啦。」韓秀英的聲音說，奇怪的是聲音的來源似乎不在原本沙發的位置上。

在漆黑的包廂房間中央，突然亮起微小的火光。是打火機穩定的火苗，依序點燃數支細小的蠟燭，他能看到蠟燭是插在一個大蛋糕上。音響設備響起非常熟悉的祝福旋律和金獨子比方才要來得沉穩的歌聲；拿打火機的韓秀英靈巧地將蠟燭紛紛點亮，端來蛋糕的韓秀英把大到邊角有些顫巍巍的蛋糕擺到劉衆赫的面前。包廂的燈光微微亮起，在柔光中，他看見他所熟悉的人們帶著笑容看他，一起唱道：「祝你生日快樂」

◆ ◆ ◆

本次金獨子公司社內團康活動大獲成功。按照表定時間，八點過後準時散會，續攤與否將在未成年人都被護送回家後再議。劉衆赫抱著一整晚興奮過頭又吃了太多甜食、昏昏欲睡的劉美雅，鄭熙媛則搭肩扶持酒量不錯但已經略帶醉意的李智慧，堅持自己還很清醒的李吉永半閉著眼、被申流承往前拖著走。

終於完成計畫、不必繼續當主持的金獨子情緒微醺、腳步輕盈。雖然他本來就沒有酒量可言，但他的確沒有喝多少，而是浸泡在同伴們快樂的氛圍中讓他感到醉意。看著眼前抱著睡著小妹妹的大叔，不用技能讀取、不必看對方有沒有拿長劍刮花地板，他知道對方也是一樣的。

「我本來想的提案不是蛋糕，而是用一堆武林包子來慶生。」

「但最後拿出來的是蛋糕。」劉衆赫說。

「因為大家討論後認為那感覺不一樣，我也同意。生日蛋糕是特別的，再加上秀英跟孩子們都想吃甜食。」
還有比喻也是支持要蛋糕，但比起自己吃，他似乎更多是企圖要在劉衆赫吃蛋糕時高喊「生日快樂！」同時用毛球狀身體把壽星的腦袋撞進盤子裡。「企圖」。

「不過之前我都是吃超商的包子來慶祝，我覺得包子也是很特別啊。所以明年我看還是用包子吧，反正我現在自己會做、很方便。」

「之前有慶祝過嗎？」劉衆赫記得自己在劇本期間沒有過生日。劇本開始後兵荒馬亂的每一天都可能是生存的最後一日，日期變得毫無意義，光是擠出一個讓夥伴休養的時間就很不容易了，更沒有可能挑日子祝壽。

金獨子撓撓頭，「我是說，我在看小說的時候。」他把這個情報外洩怪在心情太好不勝酒力，雖然到了現在雙方已經不介意說起這事。

「原來如此。」劉衆赫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讀者會在他的生日去吃包子，作為一種祝賀的儀式，儘管劉衆赫是小說中的登場人物，讀者也用自己的方式來解釋並慶祝他的存在。

「生日快樂，劉衆赫。謝謝你誕生在世界上。」
作為生死相隨的同伴，作為曾經僅仰賴一部小說而活的讀者，金獨子有幸對他的主角說出這句話。不只是今天，今後的每一年，他都能和同伴們一起對他們都重視的人說生日快樂。

劉衆赫轉開視線，看著懷裡的劉美雅。

「我不記得自己有過這樣的生日。劇本開始後就算有過慶生，但從來不像這樣。」

古早的記憶裡他依稀記得妹妹給他做過蛋糕慶生，或許因為那並不是故事所涵蓋的部分，他記得很模糊，就連那個歪斜的小蛋糕是什麼口味的也只剩一個印象。身後幾步外，喝了酒的韓秀英正在叨念李賢成反正都不喝酒幹麼不開車來。劉尚雅詢問鄭熙媛要不要換手幫忙。每個人都度過了開心的一晚。

金獨子也不記得自己參加過這樣的生日派對。沒有親近友人、未曾受過邀請，他一直都是形單影隻，就算是自己的生日也早就沒有任何獨特的感受。只有在八月初這個特定的日子，他會打從心裡開心地祝賀。

「我很開心。謝謝你們。」

「我還說秀英的提案太老套……晚點得跟他道歉呢。」

「扣掉你唱歌的部分的話就好了。」這渾蛋就不能少損一句。

「好啊我不唱。反正你那麼會唱，下次我生日就要行使壽星權力、指定你去唱兒歌。」

「要是壽星有這種權力，那我現在就能指定你在街上唱歌囉？」

「啊靠，不是說不想聽我唱了。」

「我開始考慮續攤了。」

一行人往家的方向，漫步走去。

◆ ◆ ◆

想寫歡唱KTV卻一點都不ㄎㄧㄤ(´·ω·`)。

我只是想寫包廂黑燈差點衝出去找武器的YJH，和年年自己給推慶生的小粉絲KDJ，結果廢話太多爆字數從五百變三千字還差點來不及交。

劉衆赫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