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日記

自從搬到遠離市中心的旅店後，周圍環境清靜許多，少了人聲、巡邏聲、叫賣聲、車聲…那些被稱之為噪音的聲響。還待在上個旅店時，米洛斯想著也許有一天自己會被這些聲音搞瘋，血族比人類敏感的官能在此時是個刀口向內的刀刃，刮的她滿身是血。

安靜下來的生活賦予她放鬆的時刻，強大的癒合能力使她回歸平靜。前些時刻走訪附近各大圖書館，零零散散的抱了幾本薄本幾本厚冊回來，總算能夠在旅店待上一整天，任由廉價的光陰泡在書籍文字海洋中。

《黑雪》、《宗教意義與反省》、《聖母恩澤》、《雪地裡的紅》、《侍奉聖山》，嬌小的身板抱著快有她半身高的紙製磚塊靈巧移動，卻在準備將它們放到書桌上時被東西絆了一腳，險些連人帶書往牆上親過去。

「唉唷…我這亂丟東西的毛病，要是海格爾女士在的話…啊、」米洛斯彎腰撿起昨日自己設置的陷阱——一本深褐色的日記本，皮革封面已經斑駁破裂，內頁也泛黃的明顯，角落印著的名字也幾乎看不清。「……好久沒看了，六十年有了嗎？」

少女捧著日記來到床邊，偎著柔軟的床鋪翻開。

「…人類真麻煩，有手有腳的還要靠別人養。」酒紅色的眼才閱讀兩行便顯露不屑，她總是無法理解人類群居後帶來的麻煩如此之多又繁雜，不像血族年幼時便訓練獨立，最好能夠在成年時就有離開家族自居的能力。

「不過柯爾先生真有錢，竟然能養活研究室大麼大批人。」

　　分散的四肢、滿地的腥紅、被捅成蜂窩狀的軀體、已經失去大部分皮膚認不出面貌的臉，仇恨在柯爾先生的屍體上被具體化呈現。

「海格爾女士看起來很蒼老都是你們兩個的錯，真該跟柯爾先生學習如何自力更生。」

白皙的指腹輕輕捻著已經泛黃的紙張翻至下一頁，深怕破舊不堪的記事本承受不起時間的沖刷而分解。

「…血族和人類在生物分化上都是智人種，吃的東西不同罷了。」米洛斯半闔著眼，窗外的光線隨著時間悄然移動，少女挪動了位置避開那無形的致命武器。「不知道有沒有吸血鬼跟聖母一樣老，好想問問對方認不認識聖母。」

　　死的時候手裡還握著他自認最成功的藥劑，但頂多也就是能短暫抑制噬血毒蛋白自噬行為半天的東西而已。

　　那種藥劑如果要完全達到效果需要精準的每六小時就注射一次，但注射多了又會有副作用，造成複製反應低下，反而讓血族失去恢復的能力，變成比人類還要更弱小的存在。

「柯爾先生也才七百多歲吧…要不是太笨感覺能活到兩千。」米洛斯回想起自己認識的血族中最年邁的存在，但與時間的洪流相比仍然渺小。「盲目抓女吸血鬼來實驗太差勁了，而且用的都是自己的精子，也不想想自己長得不夠帥，無論在哪個年代大家都是看臉的。」

　　如果實驗進程順利且保護得當，就能輕易熬過自噬反應生下孩子。

「如果長的是世紀大帥哥的造型，也許就會成為突破紀錄成為後代最多的吸血鬼也不一定。」米洛斯一邊笑著一邊蓋上日記本，動作輕柔地將已經失去彈性的皮筋套上。「如果他是帥哥的話，我就能長得更好看了呢，可惜不是。」

少女將陷阱重新收好，安置在行李的網袋中，她可不想自己又再一次的被絆倒，儘管血族癒合能力優秀，瘀青這種小傷一分鐘就能痊癒，她也不想因為自身愚蠢的行為給自己添傷。

　　但沒有一個血族想當比人類還要脆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