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話》番外

正篇：傳送門

清水文

#1

「今天要祓除的咒靈，似乎跟你小時候遇到的一模一樣。」

前輩看了眼手中的資料板，又看了看Shu，

「畢竟是小時候的惡夢……你做得到嗎？」

兩指間夾著一張淡紫色的紙人，Shu平靜地說：

「如果我的能力足夠對抗它，就沒有什麼好害怕的，對吧？」

指尖燃起一團紺紫色的火，包覆紙人後熄滅，像是注入靈魂般，紙人的四肢動了起來。

「視察一級」，這是Shu進入高專後學到的新咒術，把視覺附在紙人上，讓紙人成為自己的小替身，當紙張損毀或回到自己身上時，本體的視力才能恢復。

高專的確在某種意義上成為他第二個家，符合體質的環境、了解他過往的同伴們，對母親的逝去終於釋懷。

但他還沒準備好如何向一無所知的父親說明這些事，又或是他珍愛的彼方。

在這同時擁有高度風險的身份下，必須變得更強才行。

#2

夏天的都市就像一個熱氣蒸騰的電鍋，將書桌上的一罐冰可樂逼出汗來。

偶爾吹過窗口的涼風是上帝的恩賜，給那些為了省電費而忍受熾熱的人一小顆冰塊，讓全力運轉的小電風扇得以喘一口氣。

剎那間揚起的窗簾，如撞上礁石的浪花迎面而來，捲入海浪中的人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掙脫。

「……嗯？」

一張剪裁乾淨的小紙人也同樣落入浪潮中，從不知何處飄流而來，半張身子緊緊吸附在可樂罐上，彷彿想和自己爭奪一口清涼。

輕輕摘下紙人，只花三兩下吹氣的功夫，它浸濕了的手腳便恢復到乾爽的樣子。

窗外的光線穿透淡紫色的紙面，平曬在陽光下時，那紙人額頭上的燙金線條毫不掩飾地閃爍光點。

金色線條呈現海浪似的向上彎曲曲線，Ike皺了一下眉，又不知所以地咯咯笑了起來。

看著還真像他啊，這個巧合也太剛好了。

捏著紙人的手放輕力道，撫過額上的燙金、粗短的雙手和雙腳。

明明只是隻紙人，Ike心裡明白；也不是因為「愛屋及烏」（畢竟根本不知道這隻紙人是從哪裡來的），但凡和Shu有關的一切，都會讓他無意識地變得柔軟。

紙人被正反來回翻轉了四、五次後，重新平穩地放回桌上。伴隨一聲清脆的按筆聲，書房也像突然被按下了靜音鍵。

原本乾淨的紙人臉上多了一對綠豆眼、一張像小寫字母c的嘴巴。

「十分了解」自己繪畫能力的Ike在深思許久後，決定先就此打住。

興致高昂時就會像飲了幾杯好酒一樣，不斷向四周的人釋放能量，即使當下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回過神時，Ike發現手機上和Shu的對話紀錄裡多了一張圖片（即是剛才的隨手塗鴉），還配上一些像是「很可愛吧」、「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諸如此類沒有重點的留言。

捏在指間的紙人隨風搖曳著身體，平舉的兩隻小手就像敞開胸懷、渴望一個擁抱的人。

Shu似乎對肢體接觸不排斥，但也不主動。

自己同樣會對過多黏膩的互動感到不適，但也希望能看見他對自己略微依賴的一面。

即使兩人已經見過彼此更不為人知的姿態，日常中純粹無瑕的小接觸，卻最能撩動心弦。

只是這樣的小願望，隨著Shu離開到有一段距離的高中、只有假日能見面後，變得更難以實現。

「再勾一次我的手指也好啊……」

光是想像著未來的某一天、某個平行時空裡的Shu興奮地分享事情時驀然拉住自己的手，就足以讓小世界裡的Ike害羞地跳上跳下。

直直盯著手中的紙人，Ike知道自己有點過度代入心情，滿溢而出的情緒又淹沒僅存的理性。

隔著壓在紙人身上的拇指，Ike在指背上輕輕蓋下一吻，分離時又對自己的舉動感到困惑。

該不會自己是談戀愛就會變笨的類型？

Ike喝一口可樂讓大腦冷靜，同時想著該把小紙人收到哪裡去。

費盡力氣從書櫃深處搬出護貝機時，原本墊在書本下的紙人卻不翼而飛，找遍書桌和地上都沒看見一點影子。

正當Ike懊惱時，一直靜默的手機突然響起訊息音。

『It's me! 很可愛啊 c:』

「但它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風吹走了 ;;」

『我最近有在做類似的東西，晚上一起吃飯吧？』

#3

「有發現什麼嗎？」前輩問。

緊閉雙眼的Shu搖搖頭，騰空的手偶爾向四周微幅度移動，像是在隔空操縱著某個東西。

紙人加速度向前衝，卻被一陣迎面而來的逆風打亂了節奏，像枯葉般一搖一晃地落入某戶人家的窗裡，黏在圓柱狀的物體上。

Shu幾乎是一瞬間就反應過來，即使他只見過這個房間格局一、兩次。

他看見Ike伸著懶腰、進門，蹙著眉把自己從可樂罐上摘下來。

看著後輩的手僵硬地停在空中，一旁的前輩擔心出狀況準備喚醒他時，後者像是被嚇到似的肩膀突然用力縮緊。片刻，紙人瞬間移動回兩指間。

隨著Shu慢慢睜開眼，莫名的緋紅爬上他的臉頰，頭頂也快冒出熱氣像顆蒸熟的包子，把前輩嚇出一身冷汗。

「我沒事，抱歉。東邊的街區沒看到，可能要再跟其他人確認了。」

目送千叮嚀萬囑咐要他趕快回宿舍休息的前輩離開後，Shu從口袋掏出震動了大概五、六次的手機。

『（圖片）』

『不知道從哪裡飛過來的』

『有像你吧 lmao』

『我知道我畫畫很差啦』

『但應該還算可愛吧？』

Shu發現自己剛才夾著紙人的那隻手，手掌心憑空出現了用原子筆畫的一對綠豆眼、一張像小寫字母c的嘴巴。

他忍不住笑了。

等不及晚上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