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所許
☼ 指定:英倫韻事
☼ tag:女方第一次進入社交界
婚嫁也不過是家族間的商業盤算。這是個人人知曉,也是個人人絕口不提的事實,春意拉開社交季的帷幕,男男女女在一場又一場的聚會裡織譜愛語、悸動,及情慾,於是金錢與利益的商討以一齣齣情投意合的羅曼史包裝出售。
只消一銀幣的流言蜚語,如今也記載著她的名諱。
安德絲伯爵之女甫出道便大受矚目,小報上大肆描寫她於上流社交圈的扮相,說她一身純白禮服有著年輕淑女該有的青春,綴邊的白金羽毛則不愧為顯赫家世的體現——她該是所有紳士都欲求的對象,美麗動人,嫁妝更是可觀。社交季之花、來自蒼穹的玫瑰,只要她的附帶價值嬌嫩欲滴,她本人的意向也就不甚重要。
「安德絲小姐平時喜歡做什麼呢?」
「擊劍。」摺扇遮面,她平靜答道:「這同時也是我與兄長們從小的習慣。」
人們的臆想忘卻了安德絲同為歷史悠久的騎士家族,她是花的美艷,也是劍的鋒利。然而當一銀幣的流言蜚語道她不成體統、不足溫婉,或許社交季之花需要換個女士時,人們又無法忽視伯爵之女於舞池之中的優雅身姿。
於是男人們的禮物與邀約仍是絡繹不絕,眼下她站在一尊雕像之前,一旁的男士叨叨唸著他對雕像的所知,說是某個大師的名作。我看這個戰士肯定是棄兵逃逸了,看他猙獰的表情就知道。對方說,聽得騎士家族的嫡系子女皺起了眉頭。
「我想安德絲小姐應該會有別的見解吧。」
她的身側站進來了另一名紳士——她熟悉那雙眼,還有那笑容之下的聰穎。「戰馬的兩隻前腳抬起,表示牠的主人是戰死沙場。」她面不改色回答:「配劍上的紋章顯示了他是名在籍騎士,而非毫無意志的落跑戰士。」平鋪直述,她卻可以感覺到另一側的男士越發不耐。
阿爾寧侯爵。她在陳述後正式作禮,對方插入一對男女的對話是為無理之舉,甚至還在打擾後只對她與不遠處守候的母親招呼,此徑幾乎可說是在羞辱另一名男士;然而阿爾寧侯爵的社經地位擺在那裡,那毫無知識可言的男士即使有不滿也只得賭氣離開。
「蕾希,」那人開口,一聲親暱令不苟言笑的社交季之花怔了幾秒,「我好像嚇跑了他。」
「⋯⋯你不是嚇跑了他,你是把他氣惱了。」收起陽傘,她的話語便暴露在豔陽之下。
婚嫁也不過是家族間的商業盤算。人人知曉,人人絕口不提,她清楚要壓抑真心的道理,直到最後兄長與父母提供一個門當戶對的對象,她才能合理地上演一場兩情相悅。低俗的文字小報日日挖探社交季之花的鍾情所在,但沒人知道的是,她的鍾情被她藏在了墜飾小盒裡、收在手套之內,離脈搏最近之處。喬書亞。她的鍾愛是兒時在阿爾寧領地裡的盛夏,是與其共處的秋風,是一同入眠冬雪,是約定再會的春意。
德蕾希撇開視線,而這個不甚淑女的舉動讓她見到了對方胸前的飾品:日間的紳士穿著簡便,不該有過多的裝飾,因此阿爾寧侯爵別在胸前的胸針便顯得突兀,更別提那針飾上頭的圖樣——作畫細緻地臨摹出了某個人的藍眼睛,並以上等的金工作框,就此繫在心口。
傳情的「情人之眼」,就是家風嚴謹的德蕾希也知道這號流行之物,她迎上對方的眼,那眸夜裡倒映著她的藍眼睛。
「蕾希,妳願意嗎?」
男人不合禮儀地脫下手套,卻又隆重地展現邀約。他的指尖似乎是施了什麼魔法。
或是他的聲音。光天化日,伯爵家小姐讓對方脫下自己的白手套,赤裸的肌膚相觸之際,對方輕輕撫過她因使劍留下的指繭,有股奇異的電流竄過她的四肢百骸,而她即便不成體統還是想主動應許。
「我願意,喬。」
上演一場真心的愛戀。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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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之眼,Lover's Eye:
十八、十九世紀時,英國和歐洲的上流階級曾流行交換與贈送眼睛微型畫作為定情之物。這類微型畫作專用於描繪戀人或是被愛者(如小孩)的眼睛,大多以一隻眼睛為主,少數則是一雙眼睛。有些會畫上眉毛,有些會用珍珠或寶石裝飾眼淚,有些則是背後會附上一小撮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