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覺失調》23'0722

　　茶泡飯先生獲得了一把匕首形狀的武器。

　　這把武器是野地裡一隻怪物身上落下的。

　　茶泡飯先生的確用上些時間才牢牢記得打完的怪會掉落物品這件事。

　　習慣性地伸出藤蔓將武器拾起收進物品欄前，一株深埋於腦裡的芽破土了。

　　自每日報到遊戲世界後，現實世界的日期約莫過去十天左右。

　　老實說他記不太得精確，是透過領取獎勵知道自己登入十天。

　　畢竟只要是需要睡眠，茶泡飯先生就需要委身於遊戲世界裡。

　　這十天，茶泡飯先生適應著遊戲機制。

　　光怪陸離的角色、特立奇異的場景，不現實的環境衝擊五感卻又恍若真實。這種衝突感令茶泡飯先生尋思許久，後來才回想起這個遊戲名稱，「夢」。

　　對。這種模糊感，就跟在作夢一樣。

　　尤其是缺乏痛覺這點。

　　當茶泡飯先生好不容易跨越遊戲帶來的真實與模糊，他才後知後覺地感知，現實世界中用以提醒生物生存危機的警訊是不存在的。

　　在一場不小心觸發的戰鬥中復活後，茶泡飯先生也才在那個時候清楚地了解了，處於這個會復活的世界，痛覺警訊顯然是毫無用處到被拔除的事實。於是茶泡飯先生開始思考。

　　「軀體受重傷會是怎樣的光景呢。」

　　身為坦克的茶泡飯先生不易在戰鬥中耗盡HP。

　　然而耗盡又如何？這個世界的他並不會真正的消亡。

　　茶泡飯先生無所畏懼。無論是現在，或現實。

　　只是現實，他無法，也不能使他人承擔失去的悲傷。就如同這個世界的他無法於戰鬥中隨意耗盡HP，讓同台隊友平白無故蒙受戰敗及傷亡。

　　他可以，但他不願意。

　　於是「什麼都能砍斷」這樣註解的武器落入手裡時，那根被揠著的苗才終於就著天時地利與人和助力，掘土而現。

　　茶泡飯先生沒花太多力氣便找到一處裊無人煙的空地。

　　遊戲中這不是件難事，多的是可以獨處的角落。

　　確認過隱密性，茶泡飯先生從物品欄取出武器。

　　這個遊戲的機制，應該不至於阻止玩家對自己的角色造成傷害吧。

　　登入的這十天內，茶泡飯先生已經有所成長。

　　該如何讓自己的植物增生、或是精確控制藤蔓等這些事都已像呼吸一樣自然。茶泡飯先生確認從頸後衍伸的枝藤已牢牢捆住武器，組成左手的藤蔓也確認在刀口之下，接著一切就跟切菜煮飯那樣輕鬆。

　　「咚。」

　　結實的落地聲宣告武器確實地讓左手掉於腳跟之前。

　　原來這個遊戲，還真能讓玩家自己可以選擇對自己造成傷害。

　　肢體與本體分離，無關緊要的想法冒出腦袋的同時，茶泡飯先生接收到身體狠狠一顫。這一顫，該稱呼為什麼？這個世界沒有痛覺。茶泡飯先生想了許久才找到一個名詞詮釋那一秒。

　　「恐懼」。

　　這個名詞應該是最精確的形容。

　　沒有痛覺，卻仍保有恐懼感，聽起來真幽默。

　　但還不夠吧。

　　茶泡飯先生確認過數值，HP確實往下降了。

　　可這點傷害距離「重傷」還有點距離不是嗎？

　　枝藤斷裂處正準備重生。麻麻癢癢的，像爬滿萬頭竄動的小蟲，但這不是茶泡飯先生想感受的事。

　　……雙足開放性骨折
　　　　　臟器破裂內出血
　　　　　　　顱骨開放性骨折
　　　　　　　　　臉部變形撕裂傷……

　　該如何做到呢？

　　匕首，加上植物的力量，做得到嗎？

　　四肢沒有骨，只有枝幹，折斷應該是一樣的意思？

　　臟器還是有，位置差不多，如果剖開搗爛也是一樣的意思？

　　斷掉的左手臂正在淌著類似樹液的液體，試圖緩慢重新組織。

　　無所謂。他還有可以耗的體力。

　　茶泡飯先生確認好下一步的位置，將枝條增生雙倍並調整武器的角度。

　　該從哪裡開始好？剩餘三肢？軀幹？不知道如果將身體剖開後，是否還有體力能毀損臟器？還是要先折斷另外三肢保留體力比較能接近達成的效果？不確定一次的傷害會降下多少數值，實在難以安排先後，不過也無所謂。大不了復活後，重新調配體力再試一次。

　　關機，又重新開機。

　　茶泡飯先生的思考重新啟動了。

　　在砍下自己的右肩，準備挖開身體時，控制武器的枝幹在腹部的位置前停下。

　　體力？還有。武器？未損壞。意識？還清楚。茶泡飯先生一一確認所有可能讓枝幹停止動作的因素，他混亂許久，直至腦內那株芽被連根拔起，思緒才再次變得透明。

　　——即使想更貼近他的感受一點，也不可能再拉近一絲他與他的距離。

　　怪異卻又熟悉的感覺從胸口的花蔓延至全身。他很討厭這個感覺。

　　茶泡飯先生想起他曾提出要求申請痛覺反饋卻被經紀人拒絕的事。

　　如果記憶沒有出錯的話，他在這個世界裡不應該有一丁點的痛覺。

　　茶泡飯先生從物品欄取出幾罐恢復藥水進行修復。

　　畢竟如果不小心死掉，死亡原因可真是個大笑話。

　　思考停滯一陣子，茶泡飯先生想起日前遇到的玩家。

　　或許他有在線上的話，可以告訴他試驗之後的結果。

　　——不過這討厭的感覺該怎麼說明才好？

　　茶泡飯先生看著好友欄那位玩家未顯示上線的名字發愣。

　　既然不是遊戲中應該有的感覺，那肯定，就是這個遊戲的BUG了吧。

　　畢竟，這應該是場安穩、不會痛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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