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方的慘絕之門

畢方的慘絕之門

裴回


  他躺臥榻上、身穿一襲素色褻衣,由門外響聲惹得睜眸。有對男女立於房前細語,青年試圖細聞人言卻始終不得凝神。少頃,女子留,男叩門。

  似知自身狀況,對方未待應答、木門開闔後是輕緩憂愁,「五郎,我今日囑咐下人帶了帖藥來,你可飲過?」

  「咳咳。」房中人聽得那人急促步履,不住勾唇,「淳夫。近日安好?」

  「自是好極——若你無恙該當如此。」語調煩悶道,男人拉了張櫈子坐於一旁、以不符話音的細心掖緊他身上被褥,「一旬不見,君絜怎地便將自個兒搗鼓至這般地步?先是惹怒君實、現下又得高熱,難道犯了太歲?」

  聞言,他只是費勁抬手擺了擺,「家裡早尋遍高人神婆,休要再提,不過徒惹旁人煩憂。」

  淳夫趕緊將他指掌按下、彷彿自個兒這麼一擺便會將魂擺去似,「莫要續地折騰,當心身子。」

  「你可要知,君實依然在氣頭上,若非令尊正瞪著人、險些要說些不再護你的賭氣話來。」

  「二兄他⋯⋯」話語未完,他猛地咳嗽起來、立即捂著口鼻免得害友人也染了病。對方起身喚門外奴婢快快去請大夫。

  咳癢暫歇,他趁著好友仍在門邊吩咐瞧向掌心濕意;當真是污血淋漓。

  「五郎可好些了?」赤衫歸於身側,端了杯壺中溫水給他,「方纔可真是嚇著我——潤潤嗓罷。」

  輕輕頷首,他舉臂欲取,卻是未注意上頭血跡已顯人前。

  只見淳夫先是怔愣、而後大驚,「司馬君絜,從實與我說來,這是怎麼回事?」

  「啊。」他聞摯友如斯肅然之言,先是飲下杯中水、纔笑出聲,「不就是區區肺癆麼?菫無大志亦無佳行,不是正好?」

  那人未對自個兒諷刺語言作何回應,只是拿塊帕子把他掌心擦得一乾二凈、猶豫半晌後攥著自己的手。

  「君絜。」「甚?」「⋯⋯你會死麼?」

  聞言,他朗聲大笑,「淳夫,莫如斯肅穆;你真以為菫會栽於區區疾病?」


  司菫立於墨色櫻瓣間。

  自冬山茶後,他鮮少再特意尋景,儘管旁人皆道上佳。

  至今亦存悔意——因何行至神社間?只為證所循非此地之則?

  徒惹無辜花染身,落履碾作塵。

  「司馬氏五郎,名菫字君絜⋯⋯」形轉、花自斗笠滑動似飄零。輕吐昔字,啞嗓不同過往音。

  「范——范淳夫。」凝字於臂上布,指尖猶疑盞茶時,終未划去。不過一襲唐袍,二者共笑,三度掩耳罷。

  釋然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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