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對死者無動於衷

生者對死者無動於衷

director





約克加德滲血的頭皮濕潤著。


他曾經被強行灌下五百毫升的聖血後『恢復』正常,茫然地說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問昆尼爾為什麼綁著他。


而在昆尼爾為他解開束帶時,他突然抓住自己的頭髮,狠狠扯下了一塊掌心大小的頭皮,並在想摳出自己的眼球時被昆尼爾攔住。


昆尼爾再也沒有替他鬆綁。


那些拘束帶早已隨著掙扎深深陷進約克加德的皮肉,泛著壞死的灰白或紫黑,昆尼爾很清楚,這些創傷在不乾淨的環境下極易引發敗血,任何一個人類都不可能在這樣的狀態下存活多久。然而即使感染炎症已滲透全身,傷口瀰漫腐敗的惡臭,約克加德仍然沒有死。


那塊頭皮的創口也不停地滴血至今。





聽見開門聲,被綑在椅子上的男人低聲笑了起來。


「你好一段時間沒來看我了,我無聊得每天都在跟他玩打賭遊戲,看你今天會不會出現……我們賭了三年,九個月。他希望你來,又害怕你來。他從來沒有贏過。」


昆尼爾反手鎖上閣樓的門。他早就不再往約克加德身上耗費聖物,而就在他下定決心用時間放逐這個存在後,卻發現這個空間三年來毫無變化,連一粒灰塵都沒有增加。


他仍記得離去前的那一天,他最後一次嘗試使用戴環者的血液和骨粉,約克加德得到的僅是大小便失禁和嘔吐,在狂笑聲中徒留滿地的穢物。


昆尼爾向瘦得不成人形的好友說:「你暫停了這個空間的時間。」


「你可以猜猜我的極限在哪裡,說不準,我還能加速呢。這樣你很快就會老死在這裡了。可是我呢,還是在這裡,哪兒都去不了,我不需要多一具無聊的屍體陪我。」


昆尼爾沒有理會這番虛張聲勢,沉默地打量著他。


「有兩個驅魔人來過?」約克加德昂頭閉上眼,「年輕,經驗不足,他們在找他?你有麻煩了。」


昆尼爾說:「他們在的時候,你倒挺安靜。你知道他們不會留你。你怕他們發現你。」


約克加德反唇相譏:「你也知道他們不會容忍你留我……我們是共犯哪。」


舊日月宗一向極力阻止驅魔人與不可名狀溝通,昆尼爾同樣認為傾聽這些話語是危險的,但是它們確實博學,會訴說很多事,而當有人想知道更多的時候,它們就會邀請你走得更深。


「他活著,和死一樣,你以為他感激你手下留情嗎?你什麼都沒做到。你是虐待狂嗎?」約克加德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滔滔不絕道:「你覺得瘋狂是一種解脫,我不這麼想,你們只是太過無知,太過恐懼,把我們推拒在外……把自己擠壓在可憐又弱小的牢籠裡,堵住眼睛和耳朵,不敢了解真正的福音。」


也許是久未言語,即使昆尼爾毫無反應,盤據人類身體的無名力量仍然很有聊天的興致。


「啊啊,我懂了,你也喜歡自虐。看著他……看著我,你在愧疚,在悔恨。我能感受到你的視線中流淌著痛苦,還有妄想……你可以靠近我,讓我感受到更多思緒,我能滿足你。」


昆尼爾心知那傢伙看得比自己透徹,這個東西傷不了、餓不死,所有採取的措施都是在折磨約克加德,人類之於他只是貓捉老鼠。


「那個小姑娘,喜歡占卜的小姑娘,能讓我和她說說話嗎?」


在訕笑過後,約克加德的語氣陡然一變,溫柔得像是在談論自己好友的孫女。


「我可以教會她真正的預知……比卡牌所展現的清晰準確得多。我能告訴你們任何未來,以及通往勝利的捷徑!你們卻不信,你們只是害怕。為什麼?」


昆尼爾捏了捏眉心:「你覺得,我們只是在害怕?」


「你不害怕嗎——」


「約克加德。」


昆尼爾打斷了對方。


「我說過,不會放棄你,我會救你。」昆尼爾從後腰拿出一把手槍,裝上消音管,此舉讓約克加德閉上嘴,注視著瞄準自己頭顱的漆黑洞口。「我只問你,你希望我放棄嗎?」


約克加德低下頭,默不作答。




Report 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