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三孩，身体允许吗？ - 南都观察

李漱实（医疗行业观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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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或潜在的母亲们，对孩子的考虑常常超过对自己的重视。三孩会给身体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孕育第三个孩子是否伴随一些健康风险，很多人可能并不充分知晓。

尽管低生育率依然是当前社会的主要特征，但随着生育三孩在政策层面被放开，鼓励生育、积极生育成为民众耳熟能详的政策新名词，必然有不少女性陷入沉思：将来我是否要第三个孩子？
 

第一个思考点可能是，我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和精力，来抚养这第三个孩子？生活里可能到来的新现象出现在她们脑中：要告别餐厅里的四人座了，公交车和过山车上谁和谁坐在一起，可能都要争辩一番再决定，家庭内部更难达成共识了……
 

女性或许还会思考进一步生育对自己职业生涯的影响，但这些思考的拼图当中，往往缺少了对自身健康情况的考量。天性使然，母亲或潜在的母亲们对孩子的考虑，常常超过对自己的重视。三孩会给身体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孕育第三个孩子是否伴随一些健康风险，很多人可能并不充分知晓。

▌三孩并不一定损害身体

分娩是一个伟大而不失挑战的过程，对女性的身体多少存在损伤并留下印记。但女性健康和生产次数之间的关系，目前并没有充分的实证研究，除非数量非常多，如大于7个，有可能造成身体损害。没有明确证据显示，有三个孩子的女性，身体会显著不及没有孩子或有1-2个孩子的女性。

有一个结论来自美国德克萨斯大学西南医学中心2014年的一项研究：与怀孕次数较少的女性相比，生育四个或更多孩子的女性，更有可能出现心脏斑块或动脉增厚——这是心血管疾病的早期迹象。有四个或更多孩子的女性患心脏病的风险会增加一倍，排除了社会经济地位、教育、种族等因素之后，关联仍然存在。

这种关联可能来自怀孕本身引发的一系列变化，如通过心脏泵送的血液量增加了50%，这会给女性的心血管系统带来更多压力，此外还会发生其他生理和代谢变化，如胰岛素抵抗增加（降糖能力降低）和胆固醇水平升高。

不过，这项研究的主要作者称，虽然这些发现可能可以算作证据，表明怀孕相关变化与女性未来心血管风险有一定相关。但研究并不必然证明女性应当只生两个或三个孩子，更精准的建议需要更多研究。

▌“几岁生”比“生几个”更重要

和生育几个孩子相比，和母婴健康更相关的是母亲的年龄。孕育三孩的家庭往往会步入一个相对成熟的年纪。

根据国家统计局资料，近十多年来，国内35岁以上女性的生育率不断上升，其中35-39岁女性的生育率2003年为8.65‰，2011年上升到12.56‰，2015年增长至18.60‰。40-44岁女性的生育率2003年为1.77‰，2011年上升至3.40‰，2015年增长至5.37‰。女性思想的转变（更加重视自身在职场的表现，不再将婚育视为人生的头等大事等）、抚养孩子的成本等都是推迟生育年龄的原因。“三孩”政策施行，一些原本有愿望但没有机会生育三孩的女性迎来了春天，也很可能会进一步提升这两个数字。

许多风险会随着年龄而上升。许多研究都显示，35岁及以上的孕妇发生早产、高血压、合并子痫前期、重度子痫前期的概率更高。40岁及以上的孕妇出现胎儿宫内窘迫和生长不良（如低体重、早产儿等）这些情况的几率都会增加。大龄母亲所生的婴儿出现某些染色体问题的风险更高，如唐氏综合症。妊娠期糖尿病也随着女性年龄增长变得更加普遍，如果不加以治疗，妊娠期糖尿病会导致胎儿的生长发育远超平均水平，这会增加分娩时受到损伤的风险。

随着年龄的增长，女性卵子的数量相对减少，质量也会受到影响，激素水平的变化还可能导致同时释放多个卵子。在此情况下，许多求子心切的女性可能会转向辅助生殖技术，由此带来很多问题，如多胞胎概率上升，剖腹产概率增加。

当然，这些健康风险并不是在35岁突然出现的，不是一到某一刻，一个女性就突然成为高龄产妇，所有的影响和变化都是渐进性的。同时，这些问题很多时候也可以通过及时监测、药物治疗、及时筛查等方式来避免。

不过，也需要注意到，高龄生育在短期内也可能带来心理问题的上升。一项对加拿大女性的问卷研究显示，在近5年有过生育史的女性当中，40至44岁的抑郁症患病率明显高于30至35岁的女性。而在近期未生育的女性当中，抑郁情况和年龄并无显著关联。这项研究已经将教育程度、婚姻状况、慢性病的情况等因素排除在外。
 

有太多社会和科学因素可能与这一现象有关，具体的成因在研究者中也众说纷纭。有人认为，年长的女性可能承受更多生活压力，更难适应成为一名母亲这一新身份，也有说法是，风险的背后是并发症增加、多胞胎概率提高和辅助生殖技术使用的增加等。还有人提出，年长母亲更高的抑郁率，可能是一种涉及年龄和生育的生物学现象。

▌高龄父亲也是个负面因素

别忘了，生育并不是女性一个人的工作，而是一项团队合作的结果。人们或许会知道女性晚育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自身受孕、怀孕的状态和孩子的健康，但对男性高龄生育会带来哪些影响，往往认知更为不足。

美国斯坦福大学2018年的一项研究显示，父亲的年龄若在35岁以上，孩子诞生时更可能发生一些不良后果，如出生体重过低、癫痫发作、需要人工通气等。这项研究纳入了超过4000万例新生儿的数据，同时还指出，伴侣的年龄越大，女性罹患孕期糖尿病的风险也更高。
 

精子在男性的一生中不断产生，睾丸中每隔16天会发生细胞分裂，每个细胞中包含的DNA会复制生成新的个体，用于制造新精子。虽然复制的精准度较高，但仍不时会发生一些错误，新生成的精子便会携带这些错误。随着时间推移，错误不断累积，最终可能带来生育过程中的风险。上述研究也佐证了，年龄越大，风险越高，和并非高龄生育的案例相比，45岁及以上的男性获得早产儿的可能性要高出14%，50岁及以上男性的新生儿需要住进重症监护病房的可能性要高出28%。

这种风险不仅仅存在于生育期间，还可能作用于孩子的长期发展。国际权威的科学期刊《自然》刊发过一篇文献，由研究人员对78位冰岛父母及其子女进行DNA测序。研究发现，父亲的年龄与子女基因突变存在相关性，高龄父亲的子女DNA存在着与孤独症和精神分裂症等有关的基因突变，而母亲的年龄与此无关。孩子身上97%基因突变都来自父亲。

父亲年龄对胎儿遗传突变的影响，显著地高于母亲。男性生殖细胞增殖所经历的有丝分裂次数远高于女性，基因突变的程度逐步累积。一项挪威的调查也佐证了这一发现，研究人员在调查186万名新生儿后发现，若父亲高龄，子女患上神经系统肿瘤的风险会增高。一些瑞典学者通过对41万出生人口的分析也发现，30岁以上才生育的父亲，相比30岁以下的父亲相比，其子女罹患精神分裂症的风险显著增加。
 

▌结语

尽管生育相关的风险随着年龄相对提高，使孕育三孩可能成为一件“危险”的事情，但各项研究中提示的风险其实没有达到绝对意义上的“高”。许多研究都建议，如果有愿望且身体状况良好，没有必要刻意去避免高龄生育。
 

退一步说，一篇篇论文中的研究对象是群体，而非个体，得出的是关联关系，而非因果关系。对每个个体而言，只有自己能对自己负责，能解释自身可能出现的问题，能为可能出现的风险做好防范举措。很多由年龄带来的生育健康风险，其实是由于人们上年纪后本身就变得不太健康，比如一些人逐渐患上高血压、糖尿病等慢性病。
 

年龄是一个影响因素，但其本身并非最核心的因素，当年龄合并其他问题，才会带来真正的麻烦。如果你不抽烟、不酗酒、饮食健康、保持锻炼，健康风险也能得到很好的控制，在生育三孩的过程中，你和你的第三个孩子也会是比较健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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