瑣事

01.
　　瘟神長久的徘徊在岸邊不去，祂把玩手中的藍色石子，頭也不回得說：「難得看你這麼狼狽。」
　　來人經過漫長沈默後，終於淺淺應了聲。他擇了瘟神身邊一塊空地躺下，另隻手扯住祂墨黑的衣袍，疲憊無比的道：「替我擋一下。」
　　「好。」

02.

　　瘟神打發了追著千年陵魚過來的十紋們，又順手從他們嘴裡套出不少消息。祂掀開黑袍，無言審視閉眼小憩的沐清一會，只見他身上似有雷劈過的痕跡，衣物上斑斑血跡已然乾涸，最怵目驚心的當數橫過他頸上的刀傷，儘管已經開始自我修復，但傷痕之深，怕是一時半會也無法完全恢復。
　　祂嘆了口氣，「其他的我還猜得出來，你脖子這是怎麼回事？自殘？」
　　「他死了。阿懷，他死了。」
　　瘟神的目光停留在祂被揣緊的衣服上，大概把事情湊了個七七八八。

03.

　　沐清曾經向某人許諾過自己不會傷害人類。

04.
　　「不長記性的傢伙。」瘟神隨手彈了顆石頭入海，待它重新自小石堆上滾落後笑了一笑，「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可恥？」
　　「是啊。」沐清鬆開了瘟神的衣角，重新坐了起來。瘟神簡單嗯了一權作回應，只見沐清趴在膝上，將臉埋入交疊的手臂中，低微的聲音穿過重重障礙傳入祂耳中，「同樣的情況我竟然栽了第二次。」
　　第一次是情劫，沐清沒撐過，張嘴吞了要殺他愛人的蠱女，被天雷劈了個幾近灰飛煙滅，在形魂俱碎的邊緣被他那個同樣天真的妹妹給救了回來，躲在遠洋養了百來年才回神。瘟神是知道這件事的，有鑑於撈他回來時自己也出了點力，且他倆的孽緣可以追溯至千年之前，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同伴。

05.

　　沐清是想過要一起死的。
　　但刀子劃破肌膚時那樣撕心裂肺的疼痛讓他收了手，血從指縫中流下時甚至覺得為何天雷不乾脆點把他劈死算了。疼痛悔愧不甘的情感在他腦中翻滾著，血味自喉間湧上，他嘔出了一塊銘牌。
　　爾後他聽見追兵的聲音，在那瞬間對生的渴望瞬間扼住了他的思緒，沐清扔掉小刀、撿起銘牌，轉身逃跑。

06.

　　「我不會說想殉情是件傻事，我也想過。」瘟神抬手按住沐清脖子上的傷，也未見他做甚麼，但沐清能感受到他的傷口正迅速癒合，「只是我沒你這般勇氣，我捨不得對自己動刀。」神明大人的手仍留在沐清頸邊，祂又蹭了一蹭，從空中捉出一團黑色氣體，祂將之收入掌中，「你那個十紋相好，我見過一次，是個一腔熱血的傻小子。」祂停頓片刻，迎上沐清寶藍色的眼珠，說：「怎麼樣？他好吃嗎？」

07.

　　沐清垂眼，輕輕撫了一撫腹部。
　　「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

－

おまけ

　　沐清在瘟神蟠踞的海岸邊養了小半年的元神，臨了要回帝都前被瘟神叫住，「雖然我不太記得你同胞妹子的長相，但是——」他黑漆漆的眼珠在沐清身上來來回回打量，片刻後他又道：「我前陣子在帝都附近的湖泊見過一個跟你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人。」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