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糖
看著阿鉻一邊大喊『不妙啊——』一邊遠去的身影,羽京只能默默放下來不及阻攔對方的手。
目光對上一臉莫名的琥珀,他無奈地笑著聳肩與對方解釋:「千空他們正在製作熱氣球,是一種可以飛行的裝置,應該再過幾天就可以完成了。」
「哈!人可以飛?科學真是神奇。」琥珀充滿興致地點點頭。
「我倒覺得千空的大腦比較神奇。」羽京背起整理好的背包,回頭對琥珀說:「我們等過幾天阿鉻回來再去探查吧,今天還有其他任務。」
「喔?難不成千空還有額外交付什麼任務?但這幾天沒聽你說過。」
羽京指著石神村的方向,笑吟吟地說:「走吧,去了就知道。」
「琥珀!羽京老師!你們回來了!」
在羽京與琥珀走進石神村後,村裡的孩子們全都圍了上來,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爭相說著發生的趣事,兩人也笑咪咪地回應著童言童語。原先忙碌的村民們也都放下手邊的工作,走近兩人身旁問候,原先寧靜悠閒的村莊一時間熱鬧非凡。
在抓穩爬到肩上孩子的雙腿後,羽京笑著詢問眾人:「大家有好好把作業寫完嗎?」只見歡騰的氣氛瞬間凝結,沒有上課的人默默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而學生們則開始嘗試轉移話題,坐在羽京肩上的孩子甚至翻下身試圖逃跑。
羽京沒有多加苛責,只是叮囑幾聲要經常練習才能記住文字,隨後他放下身後的背包,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下拿出一罐玻璃瓶。他晃晃裡頭的白色粉末,壓下帽簷神秘地説:「我們來做課堂實驗吧!」
在黑板上寫完製作流程後,羽京轉身與同學們解說:「這是一款名為『琥珀糖』的甜點。」
「咦?我嗎?」突然被點名的助教琥珀指著自己。
「是的。」羽京點點頭,「這是過去日本發明的一種甜點,在加入梔子花後呈現淡黃色的樣貌,因而被命名為琥珀糖。不過這其實是一種非常百變的甜點,無論是顏色、造型或口味都可以自己創造,又被命名為『可以吃的寶石』。」
「羽京老師,那它為什麼又叫寶石呢?」
「問得很好。」羽京給予發問的學生一個讚賞的眼神,「砂糖的表層冷卻後會變硬,但裡面依舊是比較柔軟的型態,所以才會呈現出霧感,因此被叫寶石。」看著學生們一臉困惑的表情,羽京爽朗地說:「總之,我們先去採花吧!」
「我還是不懂⋯⋯」琥珀看著在花叢中來回穿梭玩耍的孩子們,帶著疑惑詢問身旁的羽京:「花和那個琥珀石有什麼關係?」
「琥珀是由樹木流出來的汁液進而形成的寶石,在汁液分泌的過程中,有時會把一旁的生物包裹住,它們會一起經過幾千萬年的時間固化,變成漂亮的寶石。」羽京拍拍拿著花朵來給他看的的孩子的頭,「我們也可以用這樣的效果,將花凝固在琥珀糖裡。」
琥珀低頭思索半刻,隨後也跑進花叢中和孩子們一同採花,羽京則繼續站在原地鑑定著花朵是否可以使用。過不了多久,琥珀不知道從哪摘來一朵散發惡臭的花,滿臉興奮地和羽京說:「這朵也可以嗎!我想要帶回去給西瓜看!」
「我想可能不太適合⋯⋯」羽京捏起鼻子抽動嘴角,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
「咦?為什麼——」琥珀拿著花朝羽京步步逼近。
在河邊將花朵洗乾淨後,羽京一行人回到村里。他請孩子們各自回家中拿取合適的容器,自己則在教室佈置著待會會用到的器材,待眾人集合後,羽京開始解說接下來的流程。
「這個白色粉末叫做寒天粉,是千空透過海藻製作出來的。」
羽京原先只是想詢問千空寒天粉的製作方法,沒想到對方二話不說直接幫他製作,還鼓勵羽京要多在學校舉辦這類活動以激發孩童的好奇心。
『這樣以後就會有更多人願意心甘情願地成為勞動力。』想起千空奸詐狡猾的笑容,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接下來我們會用到火,這部分比較危險,使用上也一定要小心。」羽京在鍋中倒入水與寒天粉,開火細細攪拌,「琥珀那邊也有一鍋,可以各自挑個看得到的位置再一邊聽我說。」
確認孩子們都就定位後,羽京握著湯匙一邊攪拌一邊說:「我也是第一次做琥珀糖,所以也有可能會失敗,大家要一起留意我說的事情喔!」
「首先,我們要確認剛剛的寒天粉有沒有全部融化在水裡面。」
年幼的孩子圍在羽京身旁,年長的孩子們則站在琥珀那桌,他們都全神貫注地看著鍋子裡的液體。突然,琥珀那桌的孩子舉起了手:「羽京老師!水的旁邊開始冒出小泡泡了!」
「那請幫我把剛剛分裝好的砂糖整碗倒進去。」語畢的同時,羽京這桌的鍋內邊緣也開始出現小冒泡,孩子們謹慎地將砂糖倒進鍋內。
「羽京老師,為什麼寒天粉和砂糖的份量不一樣呢?」孩子眨著眼詢問羽京。
「寒天粉和砂糖的份量的不同,這叫做『比例』。」羽京微笑回應,「就像我們堆沙時,為了讓沙子更好捏,不是都會參一些水嗎?如果水太多就會變得很稀,水太少沙子則會很乾,所以我們要調配好適當的份量,才能做出合適的成品。」
「那我們在這個步驟要小心謹慎地慢慢攪,否則糖就會⋯⋯」
「老師——」羽京話還沒說完便被隔壁桌的尖叫聲打斷。
「琥珀用超快的速度在攪拌!!!」
只見琥珀忘我地飛速攪拌著糖水,速度快到只能看見手的殘影,裡頭的糖水甚至因過快的速度而濺飛到桌上。
「琥珀!」羽京頭痛地喊著對方的名字,他將手中的湯匙交給一旁的孩子,快步走到琥珀身旁試圖制止對方。「妳這樣拌得太快了,會有很多乾掉寒天黏在鍋子旁⋯⋯」
琥珀此時才回過神,她發現眾人正注視著自己,而鍋內的糖水則所剩不多。
「這些還是可以用吧?因為比例都一樣?」琥珀滿臉無辜地抬起頭。
最後,羽京將那鍋所剩無幾的糖水倒進自己的鍋內,繼續攪拌任務。他必須時不時地注意火源,避免火熄滅又或是過大,所幸孩子們都非常認真地協助他,讓羽京需要擔心的事情少了許多。
在目測砂糖溶化後,羽京拿起筷子測試糖水的濃稠度,「我們要看到糖水在兩根筷子間牽出一條絲才可以⋯⋯」糖水不如預想地直接滴落回鍋中,羽京開始思考是否要再多加一點砂糖。
此時有一名孩子舉起手,「羽京老師!我媽媽喜歡稠一點的湯,她有和我說過只要煮久一點就可以了!」在孩子的建議下,羽京繼續小火慢煮,而琥珀則指引孩子們將碗放到桌上並將準備好的花放置在一旁。
確認糖水有到原先設想的濃稠度後,羽京默默地鬆了口氣。他拿著鍋子與湯匙走到孩子們身邊,在他們的碗裡放了幾湯匙的糖水。
「大家要趁熱把剛剛的花放到上面喔,會怕燙的話可以請琥珀幫忙,小心不要燙傷了。」
孩子們興奮地將剛剛摘採的花放上去,並擺出各式各樣的圖案與搭配。羽京巡視大家的成品時,發現有人甚至撿了小石頭放進去。
「這是我的小花園!」那名孩子驕傲地將碗遞給羽京,其他完成的孩子們則捧著碗圍繞在羽京旁想展示給他看。
面對千奇百怪的裝飾,羽京只能苦笑著說:「吃的時候小心就好⋯⋯」
在確認底層的糖水稍微凝固後,羽京小心地將糖水平均分配到大家的碗中。「我們接下來要等一段時間,待會會把它取出來,這段時間請大家各自回去拿方便通風的竹籃和紙。」在這段等待階段,羽京將剩餘的糖水倒進空的碗裡。
「你不放花嗎?」琥珀好奇地詢問。
「到時會放其他東西。」羽京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孩子們小心地將稍微凝固的琥珀糖取出放在紙上,再依序排隊拿去給琥珀切割成想要的形狀,最後將琥珀糖連同紙張放回竹籃裡。
「琥珀糖的表層現在都還有黏性,大家盡量不要碰到喔!」羽京叮嚀著,「準備好的人就跟著我,我們一起把它們放到阿鉻的基地裡,過兩天後大家再一起來拿琥珀糖。」
孩子們邊走邊雀躍地和朋友分享自己琥珀糖的樣貌,有人做出小狗的形狀、有人做了家的樣子、也有人模仿礦石隨意地切割。
跟在孩子們的後方,琥珀詢問羽京:「所以你要我切的形狀到底是什麼?上面圓圓下面方方的,我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
「這個嘛——」羽京彎起眼角,笑嘻嘻地望向被夕陽渲染得暈紅的天空。
「過幾天妳就會知道了。」
【後日談】
「老師!琥珀糖吃起來好好玩喔!外面脆脆裡面軟軟的,好好吃好甜喔!」
「為什麼只有我的吃起來沒有甜味啊?」
「因為琥珀當時放了臭臭的花啊⋯⋯」
琥珀的問題讓羽京默默嘆口氣,他拿起手中的琥珀糖,對準眼前正準備起飛的熱氣球。
嗯,形狀剛剛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