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家都知道皇帝没穿衣服了”———白纸革命2023新春贺词
白纸革命文宣部People should not be afraid of their governments .Governments should be afraid of their people.
I 上一秒
2022年10月13日,在北京市海淀区三环路北四通桥路段,一名名叫彭载舟的抗议者挂起两条横幅并使用扩音设备播放录音,焚烧轮胎燃起浓烟以吸引路人注意。较长的横幅上是标语“不要核酸要吃饭,不要封控要自由,不要谎言要尊严,不要文革要改革,不要领袖要选票,不做奴才做公民”。而短横幅上则是反习口号“罢课罢工罢免独裁国贼习近平”。之后警察赶到,进行了清场。由于中共二十大即将召开,中国政府对事件相关信息和讨论者进行了屏蔽下架和禁言封号,以淡化影响。
24日晚,新疆乌鲁木齐吉祥苑小区一栋居民楼发生火灾,严厉的封控措施导致救援过程延误,最终造成10人死亡、9人受伤。第二天,乌鲁木齐民众举行自发性集体悼念活动,进行示威游行要求解封。26日,南京传媒学院学生聚集悼念新疆乌鲁木齐大火死难者,并举白纸喊出“人民万岁,逝者安息”口号。后各高校学生举白纸声援,引起全国范围反对动态清零政策的学潮。
随即,从西北到华北,从东南沿海到内陆地区,全中国的人民群众自发举起白纸来反抗“动态清零”这一不合情理的政策,这场浩浩荡荡的运动被称为“白纸革命”。革命之火甚至烧到了清华大学。有观点认为这是自1989年六四事件以来中国大陆爆发的最大规模的针对政府的集会示威运动,有人翻出了六四的口号 “it's my duty”,改成了新的口号:“it's our duty”。
“我们往哪走”
“往前走。”
“哪里是前?”
“这是我们人类最古老的笑话,不管往哪儿走,都是往前走。”
II 我们赢了吗?
解封了。
但是,被捕人士没有被释放,对运动的官方诽谤和打压没有停止。没有翻案,没有公开道歉和平反。有的只是一如既往诡异的沉默,寄希望于沉默,将所有怒火淹没。没有翻案,就永远是用勇敢者的生命换生存空间。这值不值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然而,我们之所以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不让这种事情继续发生。
这里有一个悖论:如果反抗精神是刻在人类基因中的天性之一,在统治阶层的代代选择之下,总有一天这些基因将不复存在。如果反抗精神不可以遗传,它就是可以被强制或劝诱消除的。这样没有未来。从人类文明之初,统治者们就一直在使用这样的策略。我们经常感叹为什么中国人不愿意站出来发声,可能就是因为在漫长不间断的文明史中,反抗者已经被清理殆尽。
解封前是明目张胆的不自由,解封后是潜移默化的不自由。众多核酸检测阳性和有后续症状的新冠肺炎患者,在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被迫回归岗位;然后在晚上一次又一次地被救护车的警笛声惊醒。人们从没有出行聚会的自由,变成了没有保护自身健康甚至生存的自由,当然一以贯之的还是没有批评和得知真相的自由。
解封是这样一个契机,它使得我们开始醒悟,自己不仅仅经受着中国政府施加的唯一一种桎梏,这些桎梏也不是一场两场街头战斗就可以消除的。解封,只不过是我们向一个不黑暗未来前进的一小步。而中共对于活动者的打压与迫害,很明显在致力于将这种前进变成芝诺式的:每时每刻都在奔跑,每时每刻都在损失,所以永远无法抵达。
侠客死了,也许只是消失了。无数的人生生死死,他们或被写在史书上,或被人口口相传,或只是提及的"十万饿殍"之一,他的存在有意义吗?现实从来不会给出答案,因为现实仅仅存在。
但是我们可以,因为清风现在识字了。
III 我们输了吗?
全面解封后,中国大陆媒体和社交网络开始陆续出现对白纸运动的质疑。一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将解封后的种种乱象归咎于白纸革命的解封诉求。我们开设了白纸革命宣传频道和发声渠道,致力于说服这些声音里,不是中共喉舌的那些部分。
雷·布拉德伯利曾在他著名的反乌托邦科幻小说《华氏451度》中写道:“要是你不希望某个人在政治上有所不满,那就别让他看见问题的两面;只让他看见单面,最好是一面也别让他看见。”新冠肺炎疫情是全世界共同面对的灾难,无论怎么应对都无法避免损害,无非有轻有重。中共坚持的动态清零政策,就像在一个别人拥有飞机坦克的世界里造出的一把天下无双的冷兵器,毫无作用是假的,但入不敷出也是真的。现在,中共抓住时机凹出了一把火枪,但这仍然是一个别人拥有飞机坦克的世界。
更进一步,诉求表示的只是民众的愿望。通常情况下,民众会要求权利,受过充分训练的官员负责权衡利弊并实现要求。现在,民众不得不试图教政府官员如何制定政策,这恰恰说明这个政府的执政合理性已经丧失殆尽,绝大部分官员是并不称职的。对三年大封锁中失职的官员进行追责,也是白纸革命的诉求之一。
进一万步讲,中共在“动态清零”政策上闷头走到黑,最终虎头蛇尾,使得国库耗尽,有其历史必然性所在。疫情肇始,在“共存”和“清零”两条路线中,中共只能选择“清零”道路,否则就会即时面对“草菅人命”的汹涌舆情。三年之后,民生凋敝,民众怨声载道,一波全面放开正好能让不解封活不下去的人和解封活不好的人打起来。将民众视若寇仇,是这个政权的一大特征:它甚至需要离间民众来保证政权稳固,这就是我们要求这个政权不如干脆倒台的原因。
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
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
如果自觉无力发光的,那就蜷伏于墙角。
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
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
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热情的人们。
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IV 下一步?
白纸革命要求疫情相关真实数据的公开,追求行政效率及其效果,追求人民的自由和生命安全本身,而不是仅在字面意义上追求某一种政策。政策本身只是“紧要的事情”;如果不在根本上解决,同样的政策会一次又一次地出现,然后一次又一次地烂尾。
而作为一种反抗形式,举起白纸的意义,就是从明确诉求退到不明确诉求,再退到无诉求。然而,即使只是要求生存的权利都会激怒掌权者,当局用“白纸也是颜色革命的一种”这样荒谬的理由,试图证明我们“和境外势力有所关联”。这恰巧证明了我们和这个政府无法共存。
建筑是个象征,摧毁它的行为也是,人民给予了象征以力量,象征本身是无意义的,但人够多的话,炸掉一栋建筑能改变世界。
1952年,列维·施特劳斯在《被处决的圣诞老人》中提及了一桩争议事件:就在前一年的圣诞节,第戎的天主教教会指控圣诞老人为“邪教异端”,将一个圣诞老人人偶悬挂在教堂门口,在教徒们的孩子面前当众焚毁。列维·施特劳斯分析了这种荒诞的行为,得出的结论是:“第戎教士只是在几千年以后,完全复原了一个仪式上的形象:在要摧毁它的前提下,反而证明了这个形象的永恒。”
值此新年之际,我们希望白纸能够成为这种永恒。无论我们自己生死成败,祝勇气和反抗精神永不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