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賤

犯賤

西西(@yikook_jk)

※ 警匪paro


——

  幾個月查不到那男人的任何新消息,小組已經進入疲乏狀態,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調查懸案,偶爾也有找不著犯人的時候,但明知道犯人的長相而全然找不道一絲資訊卻是史上第一次。


  整個小組或許只剩泰勒想盡可能把喬.赫爾曼查個水落石出,不過「喬.赫爾曼」這個名字實在是爛到大街去了,光是整個倫敦就有數千個人叫作「喬」或是「赫爾曼」,姓名一模一樣也並不少見。

  即便把所有關於這個姓名的資訊一條一條看過一遍,也依舊找不到這個人,明顯是他把一個不違和的假名套在自己身上了。當然,唯一的線索斷在半路,後頭還有更多案件需要他們解決,於是最後泰勒也不甘不願地把「喬.赫爾曼」這個該死的詐騙犯拋諸腦後,那幾晚的屈辱卻依舊歷歷在目。


  她或許就是犯賤,否則她不會成為警察,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住家只是擺設,真正的床是自己正穩穩坐著的辦公椅。

  警察專門處理一堆狗屁不如的事情,比如酒醉的街民動手揍人,卻反被揍得半死不活需要送醫、住宅旁邊出現蜂窩,或是一隻兩個拳頭大的蜘蛛在二十分鐘內織了一片黏呼呼的網,一個少年騎車經過正好撞上,整個人擦在地上撞到水泥差點失明。


  人民保姆有時候像個笑話,每當處理的案件越偏離自己以往所想的一步,泰勒就無數次去想自己是不是該直接辭職不幹,她心中曾經有張夢想藍圖,二十歲成為警察,二十四歲當上組長,大約三十七歲離開警察頭銜,做個普普通通的路人甲。做什麼都好,反正不是警察。

  ——現在好了,一個世上最糟糕的心結卡在這裡,泰勒就算是死也想把這個男人抓出來,她得親眼見他被關進鐵籠裡,這堵到無法呼吸的反胃感才會舒服一點。


  「隊長,這是今天收到的信。」一早,交接好工作的組員將一沓信件放在泰勒的辦公桌上,點頭致意後便回到崗位上處理自己的事情,毫不拖泥帶水,像是多聊幾句都嫌耗費體力。

  畢竟大家都是冒著生命和精神換取微薄薪資,冷淡一點有何不可?泰勒也早就習慣了這冷冰冰的氣氛,否則不會這麼心大地接下這個小組,即便這個小組的成立原因是為了抓到那個男人,但現在看起來其實也沒那麼有所謂。


  泰勒抓起那堆信件,接著將其依照輕重緩急分類好,簡單的案件再次分配給組員處理,重要的案件稍等呈上,最後剩下一張有些可疑、包裝卻精巧的信件,收件人來自印刷體。

  小心翼翼地剪開信封,一張輕薄的白紙躺在裡面,泰勒心中突然揚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麻木的心臟跳得愈發飛快。她抽出那張白紙,簡單幾個字印在上頭,泰勒呵了一聲,額間因為憤怒而浮起青筋。


  「Hey pretty bobby! Oct. 31st, 5pm at Hoxton:D(嗨,漂亮警官!10月31日,晚上七點在霍克斯頓區)」


  抬眼看向電腦顯示日期:10月30日,泰勒摞起槍,按下辦公桌角落的緊急按鈕,震耳欲聾的警報聲響徹整間警局,聽見警報聲的組員們一言不發、迅速地戴上所有裝備,起身在泰勒面前一字排開、稍息站好。

  「明天有緊急任務,是關於我們找了很久的人。」泰勒晃了晃自己手中的信件,上面因為抓得太緊而有些皺了:「這次一定要把他緝拿歸案。」


  管你是喬.赫爾曼還是什麼東西,監獄就是專門用來裝你這種人的。

  要說他們傻也無所謂,因為一封連出處都不明的信,小組的一線希望就彷彿死灰復燃,幾十人依舊安靜,身子卻明顯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就連泰勒對於自己的過度積極也渾然不知。


  ※


  10月31日,下午三點。


  泰勒引領小隊,早在凌晨兩點就前往霍克斯頓區的廢棄工廠待機,正因為是廢棄的工廠,所以這裡相當空曠,幾乎沒什麼得以遮蔽的地方,但一場精簡而有條不紊的會議讓他們依舊找到了幾處地方藏身,確認好所有組員的藏身地點,泰勒則靠著精瘦的優勢在鐵皮屋頂上的轉折點躲得很好。

  腰間上跟著自己好幾年的手槍已經裝好了彈,泰勒握緊手,又慢慢鬆開,確認自己也尚未生疏,便靜待傍晚的到來。喉間乾澀得不像話,泰勒幾次吞嚥充滿血腥味的喉嚨,她不合時宜地想著自己似乎會在抓到喬.赫爾曼以前先過勞而死。


  喬.赫爾曼果不是只會放空包彈的男人,一到七點,幾台黑箱車便緩緩開到工廠外停下,泰勒瞇起眼睛看向最前頭的副駕駛下來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她無法確定黑箱車裡裝的究竟是什麼,可能是幾具屍體,也可能是毒品。

  「隊長、沃爾特隊長。」某個組員的聲音從無線電中傳進耳裡,泰勒壓緊耳機細聽:「第三車、副駕、銀色手提包,完畢。」

  「收到。」泰勒眼見一個看不清面龐的男人的確拿著一個銀色的金屬手提包,視若無睹地跟隨喬.赫爾曼的腳步走進工廠內,那或許就是他們的交易籌碼。


  泰勒覺得一切實在過於輕易,不禁暗想自己是否中了陷阱,但此時就連生命都變得不是那麼重要了,警察就是這樣的生物,一是抓住犯人,二是抓住共犯,第三才是安全。


  「砰!」一聲巨大的爆炸從工廠內傳出,裡頭幾個現行犯瞬間躁動起來,講話的聲音都大了些。

  喬.赫爾曼從工廠中小跑而出,他拍了拍自己肩上的灰,幾個男人也跟著他一起走到外頭。無法細想這是否也為他們設的一場局,還是純屬意外,但現在就是時候了。


  「小隊,現在聽我指令。」泰勒從鐵皮屋上緩緩起身,她將食指扣進板機,衝下屋簷時放聲說道:「包圍他們!」

  整齊的腳步聲從四處傳出來,泰勒抽出手槍朝天空放出第一聲槍響,她從天空中一腳踢向喬.赫爾曼,而他似乎早就清楚她會來,表情像是嘲弄似地迎接她撲向自己懷裡,並不反抗。其他組員心照不宣地對著不同嫌犯發出攻擊,沒過幾秒,耳邊就全都是槍械撞擊和子彈的聲音。


  泰勒像是將喬當作肉墊似地狠狠踹上他的腹部,接著一屁股坐在他身上,手槍準確舉在他的額前。喬也不遑多讓,在泰勒將自己撲倒的瞬間,便迅速從靴子中抽出一把短刀,他雖然處在下位,卻微微支起上半身,將刀面抵在她白皙的脖頸處,盛氣凌人。

  「好久不見耶,漂亮警官。」喬擺出一如往常的嘻皮笑臉,神情很是放鬆,他輕輕挑眉,用額頭撞了撞泰勒的槍口:「不要這麼嚴肅嘛,這麼久沒見,應該先來敘敘舊?」


  「閉上你的狗嘴。」泰勒真是恨死了這男人的嘴臉,她睥睨地看向他:「真他媽的,你還是一樣犯賤,真想把你一槍崩了。」

  「那——Trick or treat?今天剛好萬聖節呢。」喬瞇起眼睛笑得很張狂,他說罷,一刀劃傷了泰勒的脖子,接著用手掌狠狠勒住她冒出血珠的側頸,將她扳往令一側使她失去平衡,泰勒嘖出一聲開了槍,沒有打算重擊他,子彈從槍管飛速衝出,正好擦過喬從空隙中竄出的手臂,衣料成了兩半,皮膚泌出鮮血。


   「那就看誰的妝容更嚇人了。」泰勒站穩腳步,用手背滑過自己的脖頸,接著一眼都不瞥,就將血珠甩在地上,在夕陽西下很快成了乾涸的血跡:「我們來幫彼此化妝吧,萬聖節快樂?」

  同時,喬站起身,側頭看了看自己受了傷的臂膀,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他揚起一腳試圖踢掉泰勒手中的槍,卻被泰勒立即閃避,她不干示弱地回以重重的低掃腿,硬實的小腿骨打在喬的後腿上,痛得他有一瞬間踉蹌幾步。


  「⋯⋯漂亮警官。」喬呼出一口氣,接著反手握住刀,擺出不常見的架式,像是從現在開始要玩真的,帶著傷疤的雙眼很銳利,光映上他金色的眼底,他說:「喜歡我為你準備的好戲嗎?」

  「不賴啊。」泰勒並不意外這是一場假交易,於是表情始終如一,她轉了轉脖子,發出喀喀幾聲,舉起手槍又一次打在喬兩邊的腳側和腳尖,將其圍成一個半圓,像是作為威嚇,只要他跨過那條界線就是她的地盤了。


  泰勒把手槍丟在一邊,反問:「喜歡我為你浪費這麼多子彈嗎?」

  喬見狀,同她將刀甩到一旁,勾起冷冷的笑:「當然,我很期待你為我做更多事。」


  兩人都赤手空拳,夕陽傾斜了一個角度,照在彼此的側臉上,彷彿要將他們灼燒一般。

  肉搏戰開始的前幾秒,沒有正規場地,沒有裁判和教練,不會有得分欄,這不是能夠再來一次的比賽,他們要用下半生比比看到底是誰更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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