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帶魚

緊緊摟著，他們竊用、徵收對方

如此之久

海底隧道裡光線黯淡，幽暗又安靜，有些恐怖電影的氛圍。

「好漂亮，原來這個深度的海是這個顏色。」如同所有站在海底世界裡的人，愛麗絲不經意對著漫天的蒼藍發出感嘆，隔著沉重的玻璃那些七彩斑斕的熱帶魚上下游動，有些好奇的回望愛麗絲熱切的神情，後又無聲離去。

亞爾林無聲的舉起相機，拍下興奮在玻璃窗前踮起腳尖優游的倩影。

「我們是來拍素材，不是我。」她淺笑，回頭看著亞爾林的瞬間卻又被拍下數張光影落在臉上的畫面，水光的紋路曖昧模糊，落在她白皙的臉上，讓人有了錯覺。

他又連按數下快門。

「亞爾林。」愛麗絲這下是再也受不了了，她鼓起臉頰以表她的抗議，往鏡頭的方向走了好幾步欲擋住他的視線，隨著快門不斷閃動，亞爾林的相機裡留下了許多光影斑斕交錯的相片。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他也淺笑著，終於在愛麗絲來到自己面前時捨得放下相機。

深夜裡無人的水族館是愛麗絲的夢境。

周圍匯滿各種各樣的水色調，藍綠光腮雀鯛的魚鱗、萼柱珊瑚、兩點三十七分的海流，她徵用著它們的色彩，往自己的眼底塗抹。

架起暗箱，繪畫器材散落一地，她隨意的坐在地板上，一邊在觀察著小箱裡的光影變化，一邊在畫布上填色。

「距離婚禮開始還有很久，妳該休息一下。」亞爾林看向自己的手錶，水底下似乎連時間都漫無目的飄散，「我想素材的部分已經很足夠了，妳可以回去再補就好。」

「嗯，確實差不多了。」簡單的回應了這個提議，又看了一眼接近半成品的背景，愛麗絲放下了自己的畫筆。

亞爾林為兩人舖好了床，周圍是沒有邊際的海洋，僅有海底隧道的中央佇立著一方純白棉榻。

「水下婚禮……光用想的就很浪漫，很令人期待。」愛麗絲將自已縮身在柔軟的榻上。

「事後收拾會很麻煩吧。」

「為了夢想中的婚禮，哪有什麼事情是麻煩的。」她笑道，看不見亞爾林微微皺起眉頭的表情，只顧著仰望海星。

「愛麗絲也想要這樣特別的儀式嗎？」亞爾林試探性的問。

「浪漫的儀式當然很不錯，不過亞爾林，」愛麗絲挪動自己的手臂，好與亞爾林放在一旁的交疊，感受對方淺淺的體溫導流到自己身上，「我覺得人類不一定需要婚姻。」

「是嗎？」他無比同意這個說詞，卻禁不住好奇愛麗絲的想法。

「你看這些海洋生物，」沾著顏料的手指跟著一尾蝴蝶魚優游，「它們也不需要透過這些儀式來證明什麼，對吧？」

「儀式。」他猶豫著說詞，「這樣說來結婚確實沒有改變任何事情。」

他從很早之前就已經從母親悲慘的婚姻生活中知悉這個道理，他的父親從未真正的在乎這些，身份只給了他束縛，從未給任何人帶來熱帶海域一般浪漫斑斕的人生。

「那亞爾林想要結婚嗎？」長久的沉默之後愛麗絲問道。

「不知道。」

亞爾林不確定這是否是正確答案，但他打算把整片海洋的愛意都獻上。

亞爾林宛若一隻海龜，緩慢的湊過身，游上前去。愛麗絲有些驚訝，但她沒有躲開，她睏得沒法反抗這水色的曖昧，但他也並未踰矩。

兩人交換了一個吻，在這片翠色的海域之下，一同沉入海底之時還勾著對方的手。

水下婚禮舉行的很順利，省去了交換誓言與戒指的步驟，僅有隔著無數的氣泡接吻，以及在場所有的熱帶魚見證他們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