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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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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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常奚立在箭靶的幾公尺開外,拉弓、鬆弦,如同他以往射出的每一支箭,今夜他便要奉命前去接待玄武國送來的質子,那戰爭所產生的犧牲者。


不過特別的是,數日以來所觀的帝王星格外鮮亮,此子的前途不可估量,卻也昭示著他這一生將遭遇比常人更多的磨難。


陶越抵達時,烽火恰好燃盡,只餘細密的煙往空中冉冉而上,夜空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他乘坐的馬車並未安置照明的光源,使他在因顛簸而無法入睡時,只得不斷盯著同一顆星看。


白虎國的城牆高聳而穩固,不似玄武國那般弱不禁風,城門外的一隊人馬似乎早早等在此地,平時從未受到這般待遇的陶越不禁愣了會,隨後招呼馬伕停車,獨自下車步行。


「恭迎皇子入城。」李常奚彎身抱拳,行得是軍禮,對方亦還以一個極其標準的大禮,他當即避過身,推開馬車的門,以膝蓋為媒介讓陶越蹬著上車。


白虎國似乎連馬車都格外不同,車內安著簾子,冷風不至於呼呼地自窗口灌進車廂,原先坎坷的路程變得四平八穩,陶越強撐著的意識漸趨模糊,直至沉入夢鄉。


再次睜開眼時夜已經深了,身上蓋著不知從何找來的一床被褥,陶越用雙指撩開簾幕,入眼的是刻著「國師府」三個大字的牌匾,門外佇立的侍衛見他清醒,禮數周全地將他迎進府內。


以各國對國師的重視程度來看,能進門的也絕非普通侍衛,應是國師親信,陶越思索片刻,察覺到身旁打量的目光,頓時換上肅穆的神情,就連步伐也放得緩慢恭謹。


侍衛將他安頓好後便獨自離去,只叮囑他有一處絕對不可踏足,國師府很是荒涼,並未招募侍者、婢女,惟有幾個偶爾巡察經過的侍衛,府內的花草倒是意外照料得極好。


一連幾日陶越都並未見到府院的主人,他便盯住弓架上雕刻著虎紋的弓弦,雙手抓握試圖提起,卻是徒勞無功,即便如此,他的雙眸仍綻出一絲光芒,若能善用這把神弓,在戰場上無疑能發揮出奇效。


「殿下喜箭術?」渾厚的嗓音自身後響起,那人身著一襲白衣,腰間以玉帶束之,金紋面具將他的容貌全數遮掩,他自然地抓起弓弦、搭上箭矢,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正中靶心。


「要學箭,首先得拉開弓弦,這把弓不順你手,明日我派人打製一把予你。」


陶越望著面具下的一雙深棕色眸子,不住地感到熟悉,卻尋不著源頭,他有些木然,向著面前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男子頷首。


「夜深了,去睡吧。」


身子挨上床鋪那一刻,陶越對適才發生的一幕幕情景才有了實感,即使他貴為皇族,也從未見過玄武國師一面,卻未曾想到了白虎國能得國師指導。


儘管在白虎國只生活了短短幾日,卻遠比從前在宮中的處境好上許多,思及此,他腦海中浮現母妃的身影,她獨自一人處境定是艱難。


他要爭取自己的價值,早日回到玄武國。


李常奚半倚在屋瓦上,手中提著酒盞,晶瑩的液體在杯中流轉,那是年初他自釀的桃花酒,還剩幾甕仍埋在院中。


他凝視著空中最亮的那顆星,忽地歎了一聲,「富貴命,險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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