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长类学家珍·古道尔逝世,终年91岁
Robert Lee Hotz / Aylin Woodw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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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古道尔(Jane Goodall)一直记得第一次一只野生黑猩猩从她伸出的手中接过香蕉的情景。
她常说,就在那一刻,那只被她称作“灰胡子大卫”(David Greybeard)的雄性黑猩猩接纳了她,允许她进入这一和人最接近物种的动物群体。这个瞬间也开启了她与野生动物之间的一段独特关系,最终颠覆了人们对黑猩猩的科学认知,并使她成为全球自然保护的象征人物。
1960年夏天,古道尔只带着一本笔记本、一副双筒望远镜以及几乎无穷的耐心,首次走进位于坦桑尼亚坦噶尼喀湖附近、如今是贡贝国家公园(Gombe National Park)的森林,开始她研究黑猩猩的工作。当时她还只是一个年轻女子,且尚未受过正式训练。然而,在最初的五个月里,这些警觉的动物始终躲避着她。事实上,此前从未有人能够近距离地研究它们。
通过赢得“灰胡子”的信任,她进入了这个后来成为她毕生研究核心对象的野生黑猩猩群体。她在2017年一部纪录片中说:“黑猩猩们接受了我。渐渐地,我得以一步步深入一个从未有人类涉足过的魔幻世界:野生黑猩猩的世界。”
据珍·古道尔研究所(Jane Goodall Institute)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消息,古道尔于周三在加州因自然原因去世,终年91岁。当时她正在加州进行美国巡回演讲。
古道尔1934年4月3日出生于伦敦,父亲是一名商人,母亲是一位小说家。她的母亲以范妮·莫里斯-古道尔(Vanne Morris-Goodall)为笔名写作,曾陪同她首次前往非洲探险。自幼,古道尔便沉浸在描写野生动物的故事书中,并立下志向,总有一天要去非洲,像“杜立德医生”(Dr. Dolittle)或“泰山”(Tarzan)那样学会与动物对话。当一位童年好友邀请她去肯尼亚的农场做客时,她欣然应允,用在餐馆打工攒下的工资支付了旅费。
“那时,我想做男人做而女人不做的事。你知道的,去非洲、和动物一起生活。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她说。“现在看来,一切都以最自然的方式,引领我走向了那份神奇的非洲邀约。”
在非洲,她结识了著名的古生物学家路易斯·利基(Louis Leakey),后者曾发现过一些已知最早的人类祖先化石。尽管她未受过动物科学方面的训练,利基最终聘她为秘书,并将她派往贡贝研究黑猩猩,希望它们的生活方式能为了解早期人类行为提供一些启示。
“在20世纪60年代初,至少有很多科学家都认为,只有人类才有思想”,她说。“只有人类才有理性思考的能力。幸运的是,我当时没上过大学,不知道这些‘定论’。我强烈地感觉自己将能了解与我们同为有情之物的生命,它们能够感受快乐与悲伤、恐惧与嫉妒。”
赢得信任后,古道尔很快发现,像“灰胡子大卫”这样的黑猩猩会制造和使用工具,而这在当时被视为人类独有的能力。她的这一发现震惊了动物研究界。“我在贡贝的观察将挑战人类的独特性,而每当发生这种情况时,总会引起轩然大波”,她说。受她细致的田野工作的启发,科学家们此后记录了至少10种猴和猿等灵长类动物以及30种鸟类,据信它们会使用树枝、石头或树叶作为工具。
古道尔还了解到,黑猩猩并非动物学家先前所认为的素食者,实际上嗜食肉类。她惊愕地发现,这些黑猩猩也会发动“战争”、杀婴,甚至发生同类相食。“我原以为它们和我们相似,但比我们更善良”,她说。“可突然之间我们发现,黑猩猩也可能十分残忍——它们和我们一样,天性中也有阴暗的一面。”她的发现从根本上改变了灵长类学研究,并为后来像戴安·福西(Dian Fossey)这样的女性研究者在该领域取得领先地位奠定了基础。
尽管没有本科学位,古道尔仍被剑桥大学(Cambridge University)录取为研究生,并于1966年在该校获得了动物行为学博士学位。
1971年,古道尔出版了首部著作,之后她陆续发表了20多本非虚构书籍与儿童读物。2013年,当《华盛顿邮报》(Washington Post)指出她与人合著的一本书中有十几个段落涉嫌抄袭时,她撤回了该书的出版。她道歉、修订并重新发行了该书,同时新增了57页的尾注。
1975年,一群意图推翻坦桑尼亚政府的武装叛乱分子袭击了她所在的野外考察营,绑架了三名斯坦福大学(Stanford University)学生及一名荷兰籍营地助理。她与其他人藏匿于丛林中,躲过了抓捕。据媒体报道,人质家属最终筹集了近50万美元用以支付赎金。
1977年,古道尔成立了珍·古道尔研究所,以继续她的研究。1991年,她组织了一个名为“根与芽”(Roots & Shoots)的青年服务项目,如今活跃在60多个国家。
近年来,她将大部分时间投入到围绕自然保护、动物权利、濒危灵长类与气候变化的行动主义与慈善工作中。2002年4月,古道尔被任命为联合国和平使者。2004年,她被授予大英帝国女爵士司令勋章(Dame of the British Empire),并于2006年被法国授予荣誉军团勋章(Legion of Honor)。2021年,古道尔获得了140万美元的邓普顿奖(Templeton Prize),这是她取得的众多科学、保护和传播奖项中的最新一项。古道尔还获授50多所大学的荣誉学位,她的工作事迹也成为众多电影和电视纪录片的主题。
在新冠疫情暴发前,古道尔每年有超过300天奔走在各地。尽管疫情带来重重挑战,她仍从位于伯恩茅斯的家中,通过远程讲座以及她于2022年推出的播客“The Jane Goodall Hopecast”与全球观众保持联系。
在2010年为《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撰写的一篇随笔中,古道尔回顾了自己作为研究人员及活动人士的生涯,她将看到黑猩猩在瀑布中嬉戏的奇妙景象,描述为对自己那些枯燥乏味的公开露面活动的一种慰藉。
“当我独自置身森林,在参天大树掩映的幽暗绿褐世界中,我便获得同样深沉的满足感。一种忘却尘世喧嚣的体验。一份我随身携带的宁静,它支撑着我度过那些充满讲座、会议、旅馆与机场的日子,也帮助我穿过车流的喧嚣以及酒会上人们的高声谈笑。”
“有时我们必须离开所爱之物,才能拯救它”,古道尔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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