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鎖定
以太閾啟屏著呼吸。
午後的陽光將一切都映得明亮而溫暖,予結在沙發上小憩,一貫束起的長髮難得散落,就是這樣的時分,讓那些他始終牢牢記得的過往失去躲藏的陰影,讓他小心翼翼,僵硬地湊近,盡全力分辨每一處細節——因不完全熟睡而微顫的眼睫,輕而染有熱意的鼻息,舒緩起伏著的胸膛,咚、咚、咚,閾啟捨棄旁的一切動靜,專注聽覺,心跳的節奏像響在他的耳旁,然後慢慢使自己的心臟同調,好像他們本就該如此,是一體。
還活著。閾啟不想吵醒對方,只是無聲地碰了碰那垂落的指尖。
予結並不是個眠淺的人,他感覺自己或許曾經是,但現在——他還是醒了過來。因為哨兵的敏銳?因為是個沒有熟睡的午覺?他不清楚,也坦然接受自己的不想深思。他睜開眼睛,看見閾啟目光如破碎的樹影搖曳,彷彿他一生苦行,忍耐莫大傷害,就只為了抵達這一瞬間。
「在看我睡覺?」他依然沒有深究,輕輕勾起對方仍駐留的指,嗓音還摻著睡意。
閾啟一怔,那雙注視他的藍色眼睛過於寧靜,除了溫柔的笑意別無其他。
神經開始頓頓地跳,他意識到了什麼,不過,他只是對著予結微笑,低低地嗯一聲,然後喚了對方。
「我可以抱一下你嗎?」他問,得到白髮青年的欣然應許。
缺少的那節肋骨,不再跳動的心臟,如果是擁抱的話就能彼此填補,他不要遺忘,也可以不得到原諒,但予結好像永遠……就是願意接納他。那讓他既感謝又無法不心碎。
閾啟收緊手臂,將那些過去和自己的表情一併埋進對方頸窩,而黑暗一如既往,在他獲得幸福的那刻如期降臨。
沒關係,無論哪裡,都會不再猶豫地奔到你的身邊。只要倚靠著這樣的溫暖,一切就都將圓滿,哪怕重來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直到行星碎裂,宇宙終焉,閾啟在熱沙淹沒口鼻時虔誠閉上雙眼——為了再能相見,他亦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