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邊風雲》

《港邊風雲》

佐藤砂糖

浩劫Paro,預設核戰後的世界,並且概念是像Fallout 4第一個DLC那樣,目標得要從本土搭船到另一個獨立的小島才能找到這樣子。


  層層烏雲厚重得如臃腫之人的腹腩,似是在等待最後一點溫差來讓它洩下汩汩陣雨,空氣裡的水息蓋過海風捎來的鹹澀氣味,本來在刷著港邊濕濘木質地板得那些眼神空無、頭髮稀疏的碼頭工人們看見飄來的雲幕後,迅速地躲回到了室內……他們的居所也看來簡陋而破舊,水泥的建物上爬了幾絲龜裂的痕跡,帶鹽息的風銹傷著外露的鋼筋,這裡簡直像末日電影裡才會出現的陰鬱漁港小鎮。


  「你在這裡會不會感覺很親切啊?覦。」

  如同苦澀與甜膩這二種感官相反的味道在舌尖上同時刺激時會感覺到的矛盾與突兀一樣,這聲開朗而挾帶童稚疑惑的聲音是二人介入這個地方的開端……沒有被此處的消極氣氛感染,仰頭望著漫天烏雲……好不容易適應因地處向風處而時時刺打在身上的陣陣海息後,飫雙手環抱著肩微微顫著,與另一位要比他高上一個的身子並行攀談,他們二人的乘船即將駛入這處死氣沉沉的港口。


  「並非只要是港埠我就會感到熟悉,不過這裡的氣息確實有點意思,甚至是有些懷念沒錯。」

  住民們恐慌於在他們之上而無法控制的東西,以至於神智不清而歇斯底里,雖然如此仍然需要維持日常生活而如同齒輪故障的機械那樣滑稽的舞動著,一隻燦金的眼神難得留露某種嘲弄的況味,看著那些急忙躲回宅邸內的人們,突然,作為開端的一滴水打溼了他的頭頂,漸綠的觸手末端因感到滋潤而微微擺弄,緊接著驟雨漸下,他的頭頂相比被水打的濕濡更像變得黏膩,整個港埠上除了二人並無他者停留。


  是放射線——輻射塵埃被帶到空中之後隨著烏雲與水氣到處漂散,然後再次降回地表,比工業製造區特產的酸雨還要可怕,甚至會致命,這層烏雲對於常人來說就是收剠生命的死亡陰影,然後,飫的低吟蓋過了雨聲,也蓋過了覦的自忖——雨點的輕蝕性恐怕對他來說就是刺骨的疼痛了,覦見狀後便伸出、攤張了左手的觸手罩在對方的頭頂,形成似同傘那樣的保護罩,密密地將飫與帶來痛楚的陣雨隔開,二人併行著下了船。


  「我們先去隨便一處屋子裡躲著吧,也方便你把衣服烤乾什麼的。」

  「嗯……真不知道這個世界是要幹嘛……」

  覦耳邊聽著雨聲,一面看著不經思索行走於所謂「核子戰爭」後的斷壁殘垣之中,還能保持接近荒誕樂觀的飫。他又細想一路走來,似乎成為了現代文明浩劫後殘存痕跡的見證人,像是,他們二人駕駛的以燃油為動力的船隻,也是一路尋找器械修繕過來的,而現下到的港埠,也有看來歷經年歲的幾艘動力船,恐怕當地再無能力生產「引擎」這類作工複雜的機械,而只能勉強維護還能動的船舶了。


  因為害怕痛楚,向來喜愛東奔西走的飫此刻是分外認分地躲在對方的身旁,只能用兩隻眼如亂散的彈珠那樣觀察著周遭,這裡的氣氛與他們前些日子待著的「本土」並不相同,本質上散發著像是日本農村那樣憨厚務實的氣氛,反而讓飫感覺要親切一些,浮想的二人最後一同走到了最近的建物門前,飫不假思索地轉開了門把,覦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是外來者!你們的外貌……並不像是從『本土』來的!告訴我,你們相信『克拉肯』嗎?」

  發話者的腔調確實也有些獨特,聲音高而尖,張揚著些許的戲劇調性,卻又像是飲酒過後含糊,他瘦骨嶙峋,拿著魚叉,站在火堆旁,比起戒備更像是恐懼,戒備,因為這些生活在封閉地帶的人向來都對未知的事物抱有警覺心,恐懼,因為他們面對的未知之一,是視天地如芻狗的覦,那隻冰冷的金眸對上漁民無光愚昧的眼神,像在暗示著,若那柄魚叉若要再往另一人身上挪近一寸,那他將領略真正的瘋狂。


  「克拉肯?那不就是覦你先前教訓過的大魷魚嗎!牠的肉好好吃呢!而且量還很多!」

   如同第一次將天真融入這片殘酷之地時的場景那樣,飫得意洋洋炫耀那樣的張大雙手回應,他的反應總能讓這處世界本該給予人的氣氛倏地轉變,覦聽見對方說的話之後輕笑了一聲,心裡想著,是啊,自己已經不是獨自一人在面對萬事萬物的癡愚與等待時間的盡頭,然後緩緩地附和對方:「你還說,你被牠揪住的時候可不是剛剛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稻荷神大人已經唸過我了!覦還要再說一次嗎,嗚!」

  飫因為自己只逞不到一秒的威風而感覺到有些受傷,本來還想要回擊些什麼,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魚叉掉到地上的鏗鏘聲給吸引走,那個漁民已經不再抱有戒心,反而狂喜那樣的手舞足蹈。


  「預言是真的!雨將帶來的不是只有不祥與死亡!將會有島外的人來將克拉肯給趕跑!解放這座島嶼!」

  覦這時才意識到,二人恐怕是接下了一個任務了,而任務的內容,八九不離十的便是要回收自己力量的碎片,對於自己來說是易如反掌,恐怕是那些觸手出於本能的會製造群眾的恐慌,至於「克拉肯」,覦心裡想看來這座島居民的世界觀是由核戰前出版的某本奇幻小說裡的知識構成的吧,文明的盡頭最後竟然會如此荒誕。


  「北海的二位英雄……沒想到我有幸成為第一個招待你們的漁民——這裡僅有早先時候製成的魚乾,因為那頭惡獸害得我們連魚都捕不了了。」

  那個漁民手舞足蹈之後便衝往後方去準備了一些糧食,他帶來的魚乾魚種千奇百怪,四隻眼睛的、長蟹腳的,甚至還有型似鮟鱇,但誘捕器官卻直接長成另一條小魚的魚種,總之離「產生食慾」四字相去甚遠。


  但飫卻也只是像觀察著新奇事物那樣的好奇地嗅了嗅之後便拿了一尾在手上觀望著,他認為這個跟「本土」的烤蠍子肉比起來還要像正常的食物一點,然後咬了一口;意外的複合了多種海鮮的厚醇香味,僅存的油脂也沾在唇上,他那油光潤過的嘴唇,讓覦看得嚥下了一口口水。


  「……咳咳!北海的英雄!很好奇,你們這裡還有什麼習俗嗎?等到,這場雨,結束之後,我們想,好好休息一下再去討伐『克拉肯』!」

  興許是先前多日於荒野中的遊盪讓飫想在至少有其他人的地方多待一會,又或者是他享受這種被當成英雄的氛圍,不管怎樣都無所謂,溺愛那樣的縱容讓覦以沉默和配合使對方主導這場任務的進行……烤魚、私釀酒、醃海帶,異地的海峽上掛起一輪新月,如畫一般的景色……海峽的不遠處便是島民噩夢的根源……同時,也只是覦無心的一撇。


  「救救救救救救!啊啊啊啊!」

  不知做了什麼果敢之舉後,飫又一次被觸手給纏住甚至差點被帶到了海上,驚慌的飫沒有感覺到這根觸手比起上次的克拉肯動作要輕柔了許多,甚至有某種親暱的感受,看著對方驚慌的樣子,覦歛下那抹壞笑,左手一擺便讓那隻巨大的觸手收回到自己的手中,還騰在空中的飫下一秒又回到了那處熟悉的迴轉壽司店,有些緊張的正襟危坐。


  「很可惜沒有英雄式的迎接呢,北海的英雄。」

  「哼!」

  回過神來的飫才知曉原來那只是對方的惡作劇,賭氣一樣的別過頭去,但又緩緩地回頭,看見了對方推過來一盤謝罪用的豆皮壽司,態度軟化的低著頭準備要將之納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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