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中的糖果屋
water2217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某處山下有一間孤兒院。
孤兒院內有兩個小男孩,一個叫流川楓,一個叫櫻木花道。
他們的性格大有不同,一個總是沉默寡言,一個總是滿懷歡笑。但由於他們兩個年齡相若,外貌又有點相似,再加上在同一天被送到孤兒院,大家都經常視他們為雙胞胎。
雖然流川和櫻木時常一起吵架,大家都覺得他們兩個感情不好。但其實私下他們二人的關係並不差。或許是同一天被送進孤兒院的關係,他們之間總是有一種說不清的默契,也比任何人更清楚對方真實的一面。
例如總是一副樂天樣子的櫻木總會偷偷地躲在森林深處哭泣,而看似無情的流川總會在天黑前把櫻木接回來,二人牽著手回到簡陋的孤兒院中,一起吃著難吃的晚飯。
今天,櫻木又一次因為和村中小孩聊起親生父母的事而打起來,然後又一次衝到山中,跑到他的「秘密基地」偷偷哭泣。
「喂,大白痴。」
櫻木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馬上抺抺臉上的淚水,繼續抱著膝蓋坐在地上,不願說出一句話。而流川也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默默地坐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欣賞夕陽最後的光輝。
像是蛋黃那樣又圓又大的太陽慢慢褪到水平線之下,黑夜就像染料般一層一層地逐漸把天空染黑。趁著天空還有一絲光明,流川便對櫻木說:「喂,回去吧。」
覺得心情平伏了許多的櫻木點點頭,牽著流川的手打算沿著小路一起回去孤兒院。
但他們兩個沒有走很遠便發現情況有點不同。
平日櫻木會在上山時留下一些小石頭作印記,但這次他們走了好幾步後便發現今晚的路上沒有小石頭。
開始意識到自己迷路了的兩人都停下來,認真地盯著地面想要尋找印記,但在黑夜之下他們兩個快要連路也看不清。
「大白痴。」
「什⋯⋯什麼呀?」
「你今天上山時是用什麼做印記的?」
「嗯⋯⋯」被流川這樣問起,櫻木才想起今天因為他一口氣衝上來,忘記了帶準備好的小石頭,只好把午飯沒吃完的麵包捏成麵包屑,用它們作上山的標記。
他們一聽到麵包屑,便了解到這些作為回家路線的印記被小鳥吃掉了。
「⋯⋯」
「⋯⋯」
「大白痴。」
流川的這句口頭襌在這關鍵時刻比平時更加刺耳,惱羞成怒的櫻木只能生氣地大叫:「閉嘴!有這種力氣的話就一起找下山的路吧。」
這兩個只有六歲的小孩穿著單薄的棉衣,餓著肚子在無情的山林間遊蕩,只希望可以儘早回到山下,享受那盤像水一樣淡而無味的蔬菜湯。
他們無意識到扶著大樹走,連自己正往孤兒院反方向走也不知道。正當他們快以為要在這冰冷的山上席地而睡時,他們眼前卻出現一道天使般耀眼的亮光。
已經餓得什麼也想不了的兩個小孩馬上向前衝,到他們把這亮光看清楚時,他們兩個都驚訝得目瞪口呆,不知怎樣反應。
在他們眼前的是一間用糖果制成的房子,牆壁和屋頂都是用薑餅制成的,窗戶則是由糖果組成的。牆壁和屋頂上有1110顆糖果和1110顆巧克力作裝飾,二人還沒走近就已經能夠聞到在孤兒院中感受不到的香味。
眼前的糖果屋對於未曾嘗過溫飽的流川和櫻木來說就像是天堂的化身,已經整天沒吃過一口食物的二人什麼也沒想,只會如同野獸般撲向那座充滿新鮮甜味的屋子,大口地把雙手能夠觸及的塞入口中。
櫻木摘下薑餅牆上的像寶石般的水果糖,放進口中,讓它如同雪花般在口腔裡融化:「這個!很好吃!流川你也來嚐嚐。」
流川對吃沒有像櫻木那樣的執著,但這時他也被這漂亮的糖果屋所吸引,默默地跟著大白痴把各種各樣的糖果和餅乾都吃了一遍。
最後這兩個小孩都吃得肚子脹脹的,乏力地倚坐著還沒吃完的薑餅牆邊,思考著還要多少天才可以吃光整間房子。
「呵呵呵,看來今晚是大豐收呢。」
「?!」
一直關著的大門突然打開了,一個漆黑的身影從中走出來,他身披一件黑色的大斗篷,背後有一束奇異的光線照過來,讓坐在地上的兩個小孩只能舉手擋著這刺眼的光線。
「是誰?!」櫻木大聲地叫喊。
「哈哈,小鬼,你好好地給我聽著。」那傢伙拉下頭上的帽子,露出一個高傲的笑容說:「我是巫師三井壽,是這間糖果屋的主人。」
這名叫三井的巫師有一匹及肩的中長髮,對於還是小孩的櫻木來說,還以為他是個女人。他的臉孔雖說英俊,但當他開口時,可以看到他嘴巴中缺了兩顆門牙,令他笑起來的樣子更加奇怪。
「娘娘腔,你是糖果吃太多了嗎?怎麼沒門牙?」童言無忌的櫻木指著對方問。
「小鬼,你給我閉嘴!」最討厭被人提起自己門牙之事的三井生氣地大喊,雙手抓起比自己矮一大截的兩個小鬼,把他們拋進屋內的一個巨大的鐵籠中。
三井趁著這兩個小鬼還沒反應過來,於是變出兩個項圈,緊緊地扣在流川和櫻木的脖子上。
「可惡!這是什麼?」櫻木嘗試解開頸上的皮圈,卻怎樣也解不開這個被下了魔法的道具。
「哼!你們兩個戴上了項圈就只能聽我的命令。」三井高興地說:「從今天開始你們兩個就是我的奴隸,要好好為我服務,明白嗎?」
「混蛋娘娘腔!」櫻木雙手握著籠子的欄杆,不停搖晃,想要破壞掉眼前之物。雖然他只是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但力氣卻不比青年弱,不止整個籠子跟著搖擺,就連屋子也好像要開始跟著震動。
看到這個小孩氣力非凡,三井心中也有一刻感到驚慌恐懼,但一想到對方還只是個小孩子,便揮揮手指,他們兩個脖子上的項圈便馬上發出電流,令這兩個小孩只能皺眉喊痛。
「哈哈哈!終於知道我的能力嗎?」三井抬頭大笑:「看你們還敢不敢亂來!」
「可惡!明明只是個娘娘腔⋯⋯」櫻木不滿地說。
「給我閉嘴!」三井一聽到這個小子用他擅自改的暱稱叫自己,就恨不得把他的嘴巴扯下來,但能力不足的他沒法使出另加厲害的魔法,只好大叫一句:「你想再嘗試一下我的魔法嗎?」
被他這樣一說,櫻木只能摸摸脖子上的項圈,不說一句話。
看到小鬼終於靜下來,三井便「哼」了一聲,滿意地把門關上,回房睡覺。
被困在籠中的流川和櫻木互相看看對方,還以為是吃得太飽所以才發了這麼奇怪的夢,希望只要醒來就會看到那殘破不堪的孤兒院。
然而,現實是有點殘酷的。
當這兩個小孩醒來時,他們依然身處在冷冰冰的糖果屋中,儘管孤兒院也是如此冰冷,但至少那是他們熟悉的孤兒院,而不是眼前這陌生的糖果屋。
每到這種時候,敏感的櫻木便會收起他平時豪爽沒禮貌的樣子,輕輕地抓住流川的衣角,不讓人看到他因為怕生、怕寂寞而猶豫在眼眶中淚水。這時候的流川總會牽起櫻木的手,嘴中雖然在輕罵「大白痴」,但其實心中十分了解這個看起來強壯,內心卻十分脆弱的小男孩。
畢竟他們是在同一天被送進孤兒院的。自他們有記憶開始,流川的身旁就只有櫻木花道,而櫻木的身旁亦只有流川楓。看來完全相反的二人,本質卻是非常相似,他們只要在一起,就能感受到心靈深處的共鳴。
沒問題的,即使是在陌生的巫師家中,只要他們兩個能待在一起的話,不管情況有多壞,他們都可以找到安全逃離的方法。
流川和櫻木心中都有著相同的信念。
他們沒有許多時間去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巫師三井便推開房門走進來,對著這兩個小男孩大喊:「快給我起來!是時候來服侍我了。」
本來就我行我素、滿是反叛精神的小子們又怎可能會乖乖地服從陌生人的指示,但在這魔力的項圈控制下,他們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按照他的要求做事。
不過出乎三井意料之外,天下間竟然還有比他更不擅長做家事的人。他本來要流川和櫻木兩個幫忙打掃,但沒想到紅色頭髮的小孩只會不停打破東西,而黑色頭髮的就只會光明正大地打瞌睡。沒辦法了,只好叫他們去煮飯,結果這兩個小鬼連糖和鹽都分不清,煮出來的東西連他們本人也不肯吃,三井單是吃了一口就肚子痛了一整天。
不到一天,躺在床上的三井便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下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讓這兩個只會制造麻煩的小鬼留下來。但身為巫師的他卻沒什麼力量,上次以為收了一位奴隸,結果被對方打到門牙都爛了,只好無奈放走對方。現在這兩個小鬼雖然是沒什麼用,但至少自己還是可以呼喚他們為自己效力,所以三井思考了一會兒後,便決定繼續把流川和櫻木兩個人困在糖果屋中,當自己的奴隸。
對於這兩個孤兒來說,一開始他們還是會害怕這個陌生、滿是魔法的地方。但當他們待久了,卻發現這裡的生活要比在孤兒院好得多。這裡沒有欺淩他們的村中小孩,也不用擔心餐盤上不夠食物充腹,習慣了後便覺得這樣的生活遠比在孤兒院的日子來得好。
這晚二人和平時一樣睡在一起,牽著雙手,一起談天直到睡著為止。
「喂,流川⋯⋯」
「⋯⋯?」
「你覺得那個娘娘腔會把我們困在這裡多久?」櫻木細聲地問,言語間散發出一種天真爛漫的氣息。
流川簡單地說:「我不知道。」
「切,你這傢伙還真無聊。」櫻木覺得會這樣問的自己還真笨:「我呢,其實還挺喜歡這個地方,雖然幫娘娘腔做事是有點不爽,但至少我們在這裡不用擔心沒飯吃,而且⋯⋯」
聽到大白痴那傢伙欲言又止,流川便默默地看著對方,等待他開口。
「而且,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覺得很開心。」
又累又渴睡的櫻木突然感觸起來,沒有多想便把想法說出來,然後握住流川的手呼呼大睡。
有這種想法的不止是櫻木一個,流川看著櫻木沉睡的模樣,靜靜地露出了一個罕見的微笑:「我也是,大白痴。」
流川和櫻木繼續胡鬧地在糖果屋中「服侍」巫師三井,但看著自己的安樂窩被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弄得支離破碎,漸漸地,三井的忍耐也到了極限。
當三井看到他的第1110個杯子被打破了,最後的一根稻草也終於被壓壞。
「你們兩個!」巫師生氣地大喊:「怎麼又把東西弄壞了?」
在孤兒院時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的櫻木摸摸後腦袋,一點歉意也沒有地說:「沒辦法呀,我還是小孩子,這些東西太重了。」
流川也跟著點頭表示同意。
「你們的力氣明明就很大,怎麼這時候就說自己還只是個小孩子?」忍無可忍的三井對天大喊:「可惡!看我的!」
說完,他便衝回房內,在壁爐前的大鐵鍋中下了一大堆東西,然後不停地攪拌,直至灰黑色的藥水變成清澈的粉紅色。
三井滿意地將藥水倒進瓶中,然後要求他們兩個快點把這奇異的藥水喝下:「你們兩個!快點喝下去!」
櫻木不停地揮手、搖頭,反抗著說:「不要!我才不要喝這種奇怪的東西。」
「給我閉嘴!」
巫師三井恃著身材的差異和魔法項圈的威力,一口氣把藥水倒進流川和櫻木的喉嚨中。
他們兩個先是感到內臟和骨頭在發痛,只能捲在地上發抖,還以為自己快要死了。但過了不久,奇蹟的事情便發生了。本應是小孩的二人,竟然在一瞬間長大成健壯的青年。
「咦?!這是?!」
櫻木看著自己變得寬大的手掌和修長的雙腿,再看看身旁的流川由一個寡言的小男孩瞬間變成一個俊美的青少年,嚇得說不出一句話。
「哈哈!看到了嗎?!」作為巫師的三井看到自己的藥水發揮了作用,臉上露出了自滿的笑容:「現在你們兩個都變大了,那你們就沒有籍口說沒力氣了吧?!」
「欸,所以我們的力氣也跟著變大了嗎?」櫻木好奇地問。
他們兩個互相看看對方,默契地一起把脖子上的項圈扯開,這個只能操控小孩的魔法項圈馬上斷裂成兩截。
看到這一幕的三井才想起自己的實力只能控制小孩,現在流川和櫻木都變成青年,當然就不再受這魔環所控制。
「哼!竟然把本天才當是奴隸?看來你是腦子出了問題。」
櫻木露出一個奸狡的笑容,扳一下手指,讓關節發出「啪啪」的聲音,而站在他身後的流川也跟著伸直手臂拉筯,準備好好大幹一場。
不出這二人所料,這個平時只會大聲說話的巫師果真是個不擅長打架的人,他們兩個還沒完全習慣這副身體,就已經把對方打到傷痕纍纍,最後這個娘娘腔巫師只能一邊說著沒用的威脅,一邊抱著頭逃離這個本應是他的家的糖果屋。
「可惡!給我記住!」
「娘娘腔,你快點滾!」櫻木歡樂地對著三井的背影大叫:「記得之後不要吃那麼多糖果!否則你連最後的幾顆牙齒也保不住!」
看到三井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盡頭,櫻木和流川也總算鬆了一口氣。冷靜下來的二人總算有時間觀察對方長大後的模樣。雖然說他們總是想著長大後要一起生活,但現在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哈,原來長大後的樣子是這樣的。」櫻木看看自己修長的四肢,再摸摸自己變大的腦袋,感嘆地說:「所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回去孤兒院嗎?」
「櫻木。」
平時總是叫自己做「大白痴」的流川竟然這麼嚴肅地叫著自己,而且他的聲音比小孩時要沉實穩重許多,心動的感覺令櫻木覺得自己全身發麻。
「嗯,怎、怎麼了?」
流川他像平時一樣牽起櫻木的手,這簡單的動作在小孩子之間做的話就很可愛,但是兩個青年牽起手時,就顯得十分曖昧、誘人。他雪白的臉頰上浮起一層紅霞,黑色的眼眸中滿是深情,聲音有點顫抖地說:「櫻木,我們一起住在這裡,好嗎?」
「一起住在這裡?」櫻木驚訝地問:「永遠嗎?」
流川認真地點頭:「嗯。」
此刻就連櫻木的雙頰也開始發紅發熱,即使他內裡還只是個小孩,他也知道這是人們所說的「求婚」。
如果櫻木不和流川在一起,他還可以去哪裡了?他的一生好像就注定要和流川一起度過。
櫻木他握緊流川牽著自己的手,臉上掛出比櫻花更加燦爛的笑容:「那好吧,本天才就勉為其難地和你永遠地在這裡生活吧。」
二人手牽著手,一起回到這間夢幻的糖果屋中,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