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泡惨案”中外史料抄

“海兰泡惨案”中外史料抄

慎由戎

瑷珲副都统衙门笔帖式周继功《庚子之秋边衅互开,瑷珲不守,人民流离原委纪》:

二十一日午前十一钟时,遥望彼岸,俄驱无数华侨圈围江边,喧声震野。细瞥俄兵各持刀斧,东砍西劈,断尸粉骨,音震酸鼻,伤重者毙岸,伤轻者死江,未受伤者皆投水溺亡,骸骨漂溢,蔽满江洋。有随浪力拥过者八十余名,赤身露体,昏迷不能作语……甦后询之,惨杀溺毙华侨有五千余名。

黑龙江行营营务处总理程德全《书瑷珲失陷事》:

不意天不佑我,拳匪遍地,瑷珲启衅,兵连祸结。其杀戮之惨,殊难言状。……独惜瑷珲一隅,江左旗屯流民商旅数十万众,既惑于杜何甫司基之言,又迫于寿公不准内渡之令。迨俄兵一至,骈首族诛。海兰泡商民亦皆俯首就戮。其逃至江干与迫令入江者,又复开枪轰击,僵仆相望。及瑷城既陷,城厢屯镇难民纷逃。未及远出者,尽被俄兵圈去,有杀无赦。尤可惨者,佐领玉庆被擒,生而脔割,骨肉无存。其他残刻,笔难罄述。呜呼!华人何辜,横遭惨劫,乃至如是之剧耶!间有幸而逃出者,现皆露处野宿,无衣无食,辗转沟壑。势非颠踣死亡,不遗噍类不止。呜呼酷已!

黑龙江将军寿山等《又折》:

俄人日于沿江挖濠筑台,以大炮向我爱城等处轰击。并将海兰泡庸工华民数千人驱投诸江。二十四日,复以马队二百焚我江左旗屯,老弱妇女半遭杀戮。呼兰来电,吉林境内俄人亦有焚溺华民之事。迹其行径,殆与贼匪无殊。


俄预审资料汇编:

7月3日(16日),布拉戈维申斯克的警察署长B向军务部长格里布斯基报告,有必要立即将所有的中国人从城内和州内驱逐到阿穆尔河对岸。军务部长立即下达了这个命令。……当天,城内的中国人被集中起来,收容到结雅河畔的莫尔津的制材所院内。为了以迅猛的气势将他们集中起来,不仅是警官,就连当地的居民志愿者也参与了进来。他们从店铺、地下室拽出中国人,用随手抓到的东西抽打他们,然后将他们交给警察。周边地区(50俄里以内)的中国人全部被这样抓捕、带走了。被抓捕的人没有做任何抵抗,全都按照说的去做。……翌日,7月4 日( 17日),第一批人被押送去了位于布拉戈维申斯克到阿穆尔河上游的上布拉戈维申斯克村。预审没能确定其人数。据某位证人说,大约有800人,但据另外的证人说,大约为4000人。由于推测中国人数目最大限度为五六千人,因此这批人有3000到3500人应该是比较正确的数字吧。后来又有320人加入这批人中。军事当局让80名新兵押送这些“叛乱者”。这些新兵没有枪,是用斧头武装的。……从市内到上布拉戈维申斯克的距离大约为7俄里。但是,很多人因酷暑和疲劳晕倒,或是严重落后。对这些人采取了残暴的措施。巡查长SH下令“用斧头砍杀”所有落后的人……惨案发生10个月后,预审法官在检验这条“悲惨的”道路时,发现路上以及路边还散落着很多中国人夏季、冬季的衣服……鞋子以及其他物品。

一批中国人被强行送到上布拉戈维申斯克村后,村里的村长N说“为了帮助中国人渡到阿穆尔河对岸”,找来了数名持枪的哥萨克。另外,别的村的村民也赶来围观。渡河地点选在了村子尽头的上游、水面最狭窄的地方。话虽如此,这里的河面宽度也超过了二百米,水深达四米半,水流湍急,而且当时还刮着相当大的风。场所选好后,决定就直接渡河,没有任何渡河准备,就开始将中国人直接赶入水里,命令他们游过去。前头的一部分人进入水中,有人游了起来,但马上就溺水了,剩下的人迟迟下不了入水的决心。于是哥萨克开始用他们的鞭子驱赶,随后,持枪的人开枪了。哥萨克、村民、老人、少年都参与到其中。射击持续了大约30分钟,结束后,岸边出现了很多中国人的尸体,堆积如山。开枪之后,队长拔出了佩刀,命令新兵们砍杀,用斧头砍杀“不听话的”中国人。一部分新兵下不了这样的决心,很犹豫。于是,哥萨克威胁道,“你们会被当作叛徒砍头的”。中国人哭泣着,有人“画着十字”,哀求不要杀他,但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第一批渡河的中国人中,大多数都死了。有人是溺死的,有人是被砍杀死的。游到对岸得以逃生的仅有一百人左右。正式报告中写道,“从渡河目击者的证言整体来看,可以确切地说这不是让中国人渡河,而是残杀、强制溺死”。这一天,第二批被押送来的84人也承受了同样的命运。两天和四天后,又有170人和66人成为同样暴行的施暴对象。

俄义勇队员的自白:

下午七点刚过,下达了所有能作战的男人都要出动的命令。我也领到一支枪,被派往中国街担任警戒任务。在路上,看到被押走了的中国人。真是彻底,连个很小的孩子也都抓走了。大概您也都看见了吧!我并不感到他们可怜的,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毫无道理向我们炮轰的中国人嘛。与其说是可怜倒不如说很想瞧一瞧他们的狼狈相呢!押送中国街上的中国人之多是令人吃惊的,竟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中国人,据说共有三千人的样子。由于是突然把这么多的人拘压在一起,它的混乱程度是无法形容的。夜渐渐深了,不但没有释放他们,反倒更加强了戒备。这些人只穿着被捕时的衣服,这是无法在路上过夜的,所以孩子的哭叫声、老人的怨恨声、年青力壮的小伙子的吵吵嚷嚷声混成一片。正在这时,谣言又传出来了,有些惶恐不安的人打算冲破警戒线逃走,与骑兵,义勇队员争吵起来。当军队一开枪镇压便有人叫喊:“你们看开始下毒手啦!逃命啊!”刹时间,有争先恐后拥向路旁的胡同里去的,有砸开商店大门往里钻的,混乱的程度越来越严重。到了午夜,不仅吵闹得更厉害,并且从各处传来了枪声和吆喝的声音。因为俄军早已下令,对逃跑者可以格杀勿论,也许是有些人当场被枪毙了吧?仅我亲眼见到的尸体就有五、六十具,而且大多数是年轻的男子。

这时,中国没有炮轰,谁都很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因为我们不知中国是否会再搞什么名堂,所以心中惴惴不安,精神显得很紧张。正如您所知道的那样,全团已开赴夏季宿营地,要返回驻地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如果在这期间出现什么乱子,我们的性命就都危险了。义勇队员们都在议论:把这么多人围困在中国街里,没有吃的,也没有铺盖,连个睡的地方都没有,可怎么办呢?还有的说,那算得了什么,只要给他们留一条命,饿个两、三天不也够便宜的了。我也是那样想的。

人们继续吵闹着,好不容易到了天放亮的时候。有一名军官带着五、六个骑兵冲进骚乱的人群当中。他大声喊道俄国要讨伐清国的混账胡子,你们这些良民呆在这里很危险,所以要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避难,等讨伐结束后,再回到自己的家里去。不过,一定要听从我们的命令,如有反抗或逃跑的,就当场枪毙!现在就到避难的地方去,跟我来。人们七嘴八舌地一个劲儿乱嚷之后,才排起杂乱的队伍向前走动,真是一群乌合之众啊!当时的情景,如今依然浮现在我的眼前。正如您所知道的那样,多数是社会下层的群众,因为突然被捕,衣着十分褴褛,当然也有几个衣着体面的商人,但大部分都象叫花子和苦力那样,蓬头垢面的,人人都显得十分疲倦与恐惧的样子,只有两只眼睛还炯炯有神,真是一支混乱的队伍啊。他们是在骑兵和义勇队员的刀光剑影的逼迫下走的,宣布避难命令的那位军官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他头也不回地牵着马,领着队伍缓慢地走着。

可是又有谁曾想到这些人都正在走向刑场呢?别说是义勇队员,恐怕连士兵也不一定全知道,我想即使是上帝也不会先知道吧。在事后回想起来,那长长的怪物似的队伍,就象在梦里看见的一群幽灵似的,经常在我眼前浮现。那真是一支可怕的队伍呀!

我们跟着走的这一队,到诺威布拉戈维申斯克停了下来,据说另一支队伍是往结雅河沿岸去的。到达江岸时,东方的朝霞把黑龙江的流水,映照得一片血红。真的,这也是事后回想起来的。由于看到江水象血一样,真有些毛骨悚然。一到那里,马上把人聚集到江沿,并命令要肃静。接着荷枪实弹的士兵把他们包围了起来……说起包围,可却空出朝向江岸的一面,然后逐渐地缩小包围圈。不用说军官则驱马进行指挥,一面挥舞着军刀,一面怒吼着:“不服从命令的家伙,立即杀掉。”这一来,可乱成一团啦。其实根本就谈不到什么服从不服从命令。手持刀枪的骑兵,一面吼叫“向后退!向后退!”一面缩小包围。人们被逼得走投无路,顷刻间,都象疯了似的嚎叫着,有的硬着头皮往人群里钻,也有的踩倒了妇女和孩子想逃命。可是骑兵们一边纵马乱踩,一边用刺刀捅。接着开始了扫射,喊声、枪声、哭泣声、怒吼声混成一片。人们从江岸上雪崩似地被推进了滚滚的浊流之中。那犹如地狱般的惨剧,实在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虽说分成了两队,但要一下子杀死将近两千人谈何容易。被杀的人,为了活命,千方百计地想逃走,他们不顾一切地搏斗啊、逃跑啊、祷告啊、躲藏啊。杀人的人和被杀的人都处于歇斯的里状态,说象个疯子好呢?还是说象个魔鬼更恰当些呢?在这个世界上,竟能看到这种情景,如今回想起来,还象作一场险恶的梦。假如,被杀的人都是男子汉,也许不至于那样凄惨。那些抱着孩子打算逃跑的母亲,象一个芋头似的被刺死,丢下的孩子被踏成肉饼,被马蹄子踩坏了头颅的少年和象火烧了一样连哭带叫的小家伙,都用枪托打死,把口口声声喊先生、先生,跟在后面乞求饶命的孩子,也一脚踢倒,扔进了江里。有良心的人,怎么能干出这种惨无人道的勾当来呢?看来好象是不可理解,其实,那时,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良心,已变成了一群野兽。当他们用枪托砸碎正在哭叫的孩子的头颅时,他们也就把自己的良心砸碎了。

处理善后,由于是借着刚杀完人的那股疯狂劲儿,出乎意料地很快就收拾完毕。说是尸体堆积如山,其实,大部分还是处于半死半活状态,有的还在一口口地往外吐血,有的被打破的头颅还在向外淌血,还有的在一边呻吟,一边喊叫地蠕动着挣扎着要爬起来。当把这些人一个个都扔进江里之后,在死尸堆里,发现了几个没有中弹还活着的人。这些家伙有的被用枪托打死扔进江里,有的被扯着衣领活活地踢进江里…….一个苏醒过来的要逃跑的家伙,被我发现,我也马上给了给一下子,士兵后来也把他给收拾了。我总也忘不了的是,当我刺杀他的时候,他那对瞪得象要冒出来的眼睛,和那张开的血盆大嘴。当江岸上全都收拾完时,这些半死半活的人组成的人筏被黑龙江水卷走之后,江岸上除留下一片厚厚的血泊外,到处都是踩得乱七八糟的鞋子、帽子、手提包和零碎的东西。我们每一个人都只是站在那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声不响。当我恢复了正常的精神状态之后,在自己胸前划了一个十字。这一切只不过用了二十分钟。

军官高声发出了集合令后,我们列队沿着静悄悄的江岸向回走。在路上,没有一个人开口,我却在默默地想:假如我们不杀掉这些中国人,我们就会被他们杀掉。如果是那样,他们就不会是痛痛快快地杀了完事的。他们一定要把我们折磨个够才弄死,女人也一定会遭到奸污,而我们并没有干那种罪上加罪的坏事。我想为了减轻自己沉重的精神负担,每个人只能这样想吧?的确这样一想,心里就感到了轻松好受多了。在这些被杀的人里,一定会有几百名中国胡子混在里边。团部的人说,从中国人乘全团去夏季宿营之机而动手这一点来看,可以证明这是一次相当有计划的进攻。因此,我们有必要当机立断,作出反应。如果不这样,就将要有比这次屠杀还要厉害的大屠杀降临到我们俄国人的头上。

假如对中国人的这种轻举妄动置之不理,那不知还要惹出多少这样荒唐的事件来,我认为为了使中国变成一个文明的国家,即使多少流点血也是值得的,何况把中国变成一个文明国家,乃是先进的文明国家的义务和权利。你说难道不是这样吗?有了这种理想,即使采取这种血的惩罚,也是能得到上帝的饶恕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被派去拿枪协助干这件事,难道不正是上帝的旨意吗?因为我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所以感到轻松了不少,今后中国到底会采取什么措施,还会干出什么事来还不知道。不过,我需要好好地让身体和神经休息一下。

俄人杰伊奇:

我亲眼看到了令人恐怖的场景。广阔如镜面般的阿穆尔河面上漂浮着无数的人的尸体。他们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宽阔的河流表面,因此就连大概的数字都无法估计……数日内连续强制溺死之事,是遵照那个前不久还向中国人保证他们绝对安全的格里布斯基将军的命令去做的。一部分人试图为这个终究无法被原谅的命令辩解,他们列举出一些例外原因,诸如军队全部出城了,城中有数量庞大的敌对居民,俄罗斯人被恐慌控制了等等,想通过这些将此事正当化,或者说留下酌情原谅的余地。但是,这种辩解几乎经不起推敲,因为中国人没有武器,没有反抗能力,不具有任何危险性。

俄人维列沙金:

早晨。我们大家都去旅馆找空闲的房间。我很幸运,找到一个漂亮的房间,离码头很近,我马上搬到那儿去。这个房间一天一宿价钱是五个卢布。这时,在这个城市里正议论着将中国人——布拉戈维中斯克市的居民——淹死在阿穆尔河的事。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三个星期了,但是人们谈论起这件事来,还象是昨天发生的那样热烈。

我正坐在公共饭厅里吃早饭,看见一辆双套轻便马车飞快地向我们的门口驶来,走出一个穿警察制服的军官。

“谁有兴趣谈这个悲剧,”——我心里想——“我就好好地和他结识。”我向他走去,互相作了介绍和问好。我把他领到我的房间,我们俩就谈了起来。

“劳驾,请您谈谈,是谁下命令淹死他们的?”我试探着问。“谁也没下命令淹死他们,”我的对话人喝完一玻璃杯柠檬水后,平静地回答说“在得到军事长官把所有的中国人集合起来,把他们沿着河岸赶到上布拉戈维申斯克,在阿穆尔河最窄的地方,用小船把他们渡到对岸去的命令后,我命令一个警察官来执行这个命令。他找到六十名哥萨克,把中国人赶呀赶地总算赶到了江边,而那里哪有什么船,以后也没有来。这样,把他们一直赶进水里,而后——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地淹死了。”

“你想想看,一共淹死了有多少人?”

“那的确是很多的,因为是分三批赶下去的。”我的新相识解释说。这就是我从他那里得到的全部情况。

当天晚上我到轮船码头,打听去哈巴罗夫斯克的头班轮船什么时候起航。我坐在那里的长板凳上和售票员谈了起来他是一个很可爱又令人尊敬的老人。

“你看码头对面的那个大石头房子,”他解释说并用手指着,“它的第一层全是中国人的商店,它的主人是个胖老头,在那儿做了三十多年的买卖。他很有钱,是个百万富翁。人又是那样善良,他每年都豁免我们俄国人很多欠债。论邻里我们还是朋友。可是,当把中国人从房子里赶出来的时候,他也被赶出来了。哎,他是个很有名望的人,哪里受得了人们的推操。城里所有的人都尊敬他,他做着巨大的货币流通事业。哎,那一天特别热。我们这位中国人走不动,喘着气。他一看见我,便冲过来将我抱住,抓住我的腿,“伊万,伊万!”他叫着,“救救我吧!”他拿着一把钱,“这是”,他说,“四千卢布,拿去吧,只求救我一命。”哎!我告诉他:“我是个小人物,我能有什么用呢?”而这时,一个哥萨克一把揪住他的脊背向前赶去了。就这样,我再也没有看到他。

这位公务员说得如此坦率而诚挚,使我对他的话没有半点怀疑。我眼前一下子浮现出这个肥胖的、热得满脸通红、汗流浃背、穿着兰绸子长杉的中国人,在普通的人群里被哥萨克的长鞭子驱赶着。当然,这太岂有此理了,——几千个和平居民被消灭了。要知道,一些人说是三千人,而另外一些人告诉我,差不多有一万人被消灭了。到底有多少——上帝才知道……

……

7月24日,我们一行人又坐上轮船,继续向前航行。

……我坐在领水员工作室的小长凳上,欣赏四外的景色。咦,前头是什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水里黑乎乎的。越来越近了,它们的数目也增多了,而它们的本来面目也渐渐清楚了。

“中国人!”老领水员轻轻地对我说,他那毫不动声色的语调,就象对一块木头或一个水坑子说话一样。……领水员并没有错。轮船很快追上一具溺尸。它赤身裸体,皮肤暗红,两臂象藤蔓一样搭拉着,两腿张开,在水上漂着。面孔扎进水里,好象还在想着什么。……在这具中国人的尸体后面,又出现了第二具,第三具。就这样,在阿穆尔河整个的宽阔的水面上,一具具尸体漂游着,好象追逐着我们的轮船。……很显然,,这是在布拉戈维申斯克淹死的那些最不幸的人。他们在河底躺了一些时间,膨胀了,现在就浮上来了。

……在一个扁平的沙滩上,一下子冲上来好多溺尸。……“一百三十,一百三十一,一百三十二!”他(P.上校)轻轻地数着。这片浅滩越来越远而泛着白光,由那些黑色的和粉红色的尸体所堆成的长长带子,就象花边一样镶在沙滩的水边上。周围的空气被严重的毒化了,我们都不得不用手帕堵住鼻子。

……我站在甲板上继续观察。船头一下子碰到一具尸体并把它远远地抛进波浪里。尸体的头上包着一块麻布片,大概是作为保护罩。“这是不是一个种菜的?”我想,“要知道在布拉戈维申斯克所有的菜农都是中国人。”一条长长的黑辫子从麻布里伸出来贴在湿漉漉的肩上,肚子因为鱼钻了进去而裂开一个巨大的伤口。很难估计出我们这一天赶上了多少尸体,但是,据判断,仅在一个小沙嘴上我们共数出一百五十具,可以想见,中国人的尸体是不少的。我们停下来取劈柴,又一具中国人的尸体靠近了岸边。我赶忙用照像机拍照,但刚刚对好焦距,尸体马上被浪头浮起来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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