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路

　　土地覆著一層細緻白沙，紫鱗越往前走，混雜在空氣中的臭味就越明顯，似是有人在焚燒，抬頭時天上的太陽看得不怎麼真切，圓盤形狀周圍散發朦朧光圈，甚至眼前都是霧茫茫一片，每一次呼吸都有種肺被人拿砂紙磨過的感覺。

　　紫鱗將自己轉換成當地居民的模樣，卻發現這副模樣反而無法適應環境，仗著附近無人，她悄悄將自己的身體變成存在於別的世界的龍人，起碼能稍微減輕四面八方帶來的危害所造成的負擔，只是仍有點不舒服，水氣沾黏到太多髒汙，她的腳步顯得有些笨重。

　　這裡真的會有人嗎？初到此地的水龍不免心生疑問。

　　連植被都失去的土地似乎不會有生命跡象，紫鱗隱隱對這個死寂的世界感到不適，不僅是身體的排斥，還有心靈上的消沉。

　　她繼續走著，廣袤的灰白大地看不出方向；她繼續走著，斷源的乾裂砂土無法辨認通往海還是更荒旱的內陸；她繼續走著，已經失去探索這塊土地的心，只想找到離開的「路」。

　　後來，紫鱗回想起這次的經歷，往往將這個世界定義為「死路」。

　　那裡有生命存在，但無法稱作活著，而該說是苟延殘喘。

　　這裡變成這樣多久了？她似乎是這樣詢問的，對方沒有開口，卻還是發出了聲音，明亮、具有穿透力，原來是個嬌俏的小女孩，好似不受惡劣環境影響。

　　對方說要帶她去見爺爺，然後她看到佝僂的老叟側臥在床，身體連接著諸多管線，風中秉燭的人無法回應她，一切都是負責照料老叟的小女孩代為說話。

　　沒有其他人在嗎？她那時心裡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卻依然詢問。

　　「只剩爺爺了。」

　　紫鱗起初以為那是指剩下小女孩與老叟二人，直到那些管線失去唯一用途後，她才知曉對方說的是這個世界可被稱作人類的，只剩半腳踏入棺材的老叟。

　　你要去哪？栩栩如生的小女孩這樣問她，於是本來要直接離開的紫鱗留了下來，直到迎來在這個世界裡第二次送走亡者的日子。

　　「我走不動啦。」夕陽今天也霧茫茫的，紫鱗聽著眼睛有些酸澀，大概是髒空氣害的。

　　「這裡還有其他像你一樣的人嗎？」紫鱗對聲音一如既往明亮、具穿透力的小女孩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找找看。」失去動力的人造人最後一句話在給生命希望，但是生命的主人不打算停留了。

　　這場旅途談不上盡興，讓它變得漫長的是惡劣的環境，紫鱗身處其中，其實停留得還是比其他富饒的世界要短上許多。

　　很偶爾，她會跟人談起這段過往，就像談起其他美好回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