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死刑》_

∎ 《死刑》_

Jing Hu.



  那脆弱染著貞潔的身軀將要被那流淌著熠熠星光的川流給扯入黑暗的懷抱,那水花如同樂譜上的曲折、甚至是戲劇高潮之時最劇烈的轉折,清晰的可以感受到音符在你身軀上躍動的觸感(別問你看不見的眼睛是如何知道那是漆黑的音符),你的心上空無一物、你的後背空無一物、你的身下空無一物,你甚至不知終點位於何處,你像條離開水呼吸的魚兒,顫慄著在毫無水氣的空氣裡頭墜落。


  失去視覺的雙眼全然毫無作用,風凜烈地夾雜著下墜的速度在無法掙脫的身軀上頭無聲弔念地劃開口子,就此藉著低落無邊的血液竄入神經上頭承擔著的重量——你開始張大了嘴唇,你開始急促而窒息的呼吸,呼救在齒間縫隙徘徊就要喊出。



  這是夢,你如此反覆催眠著自己。



  昏厥又在剎時間捲襲你的腦海,沒有月亮牽引潮汐卻仍然毅無反顧在你睜眼就被綑住的雙手上打出紅痕,你身上沒有男裝、你只擁有一顆脆弱縫上翅膀的心臟,甚至連腳步都被囚禁於了原地——但侵入你眼眸之中的塵沙令你瞎了眼,你甚至無法理解上帝是如何在你的淚水之中下了詛咒,居然讓你看見那抹身影正在血液之中正輕鬆揮舞他的長槍,像是狄蜜特祈禱豐收一般跳著輕盈的步伐。



  他聽不見你哽咽在喉間的思念,更聽不見你張口欲言的恐懼。



  ——這世界也許是黑白交錯的。



  火炬應是這世界唯一剩下的貞潔,即便是身後教士衣袍上頭的白色都無法稱之為白,戰火揚灑灰燼成為最張揚的黑和盤旋天空的鷹隼繪製出沾著鐵鏽味道的布幕,你無法相信他銀白色的髮絲竟然是沒入黑暗的,甚至踐踏過任何一具倒下的屍體。村莊粗糙矮小的房屋,全在他前進之中被黑暗吞噬,這似乎是一場無聲倒數,你無法想像貞德是如何在上帝恩賜之下仍然被火焰澆熄她的心靈。


  這裡是加利利湖嗎?你知道不是。


  黑暗愈來愈近,如同盛載你靈魂的葡萄酒杯全都傾倒在了地面之上,親吻著荒無荼毒的地獄,銀灰色的眼淚已然乾涸住你的懼怕,因為那應被是作為他的生命的長槍被他擲於地面而後回歸黑暗的擁抱,他的指尖居然沾染著血跡而撫上你的面容(他甚至沒有露出一絲厭惡),冷漠的神情勉強地拼湊除了一絲不忍,他生硬的在你的蒼白無助的臉孔面前以最平淡的方式開口:


  「上帝若是止住了於你的恩賜,我願替祂填滿你喪失的權利,但是你必須以你的肉身告解你的罪孽。」


  他的鮮血就是最純淨的業火。


  木樁在你的背後崩塌正如同你再次下墜回到了黑暗的擁抱,你瞧不見髮圈被弄丟的、他銀紅交錯的髮絲下頭的眉眼是否向你說著為何這樣做的原因。但你並不失落,你只是反覆在失落感中琢磨為何他要棄下他的武器,而不是棄入你的腹部。



  「……你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分心,看著我、看著你身上的我。」


  「我……呃唔……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之後要死,一定要死在你的手裡……阿哈……讓你的長槍穿破我的心臟,留下光吻過的羽翼,你或許可以藉著上頭殘存的溫度,重生出一個我來……像是在洞窟裡頭發現耶穌那樣,周遭一定要灑滿了帶著你祝福的我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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