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欸。」



「欸。」


李禹廷拿出錢包,抽出五百遞了出去。

韓多魯看也沒看,用食指和中指一夾,塞進自己的襯衫口袋。

這是少數李禹廷能跟對方好好進行對話的時刻。

他曾嬉皮笑臉提出過照時間收錢不覺得很像在賣嗎,而韓多魯只是露出了參差不齊的牙,收起在皮夾裡被壓得平整的鈔票。


賣啊,五百一小多好賺。


其實李禹廷之前沒什麼跟他接觸過,雖然知道自己同校的親戚養了一隻癩皮金毛,沒事就亂吠,但要不是某天李禹璇煩躁的回他們租屋處他還不見得知道有這方向盤這麼奇葩名字的人是圓是方。


「你怎?」

「打狗。」


李禹廷消化了一下,他不確定對方說的是真狗還是那個金毛,拿著遙控器轉到康熙來了,讓小S對著男來賓發的花痴充當背景音。


「韓多魯喔。」

「廢話。」


李禹璇翻了個白眼,黑色短板皮外套被隨意扔在沙發椅背上。


「幹,叫他假日不要給我看到,講不聽。」

「哈哈哈、你問他愛你有多深~他愛妳有幾分~~」


回應李禹廷的是一罐砸在腦殼上的未開封啤酒,哐的一聲,他開始對那個癩皮金毛感興趣了。


李姓二人不同班,也不干涉對方生活,在學校幾乎沒有交集,這也是李禹廷有時比較煩人但他們還能勉強相處的原因之一。


他問了幾句,但李禹璇沒能回答上太多問題,大多都是不知道、沒問過、關我屁事,最後還是靠自己跟別班蹭來的關係才總算見到這個人,準確來說是那個人的後腦勺。


國高中時期的一聲外找彷彿聖旨,在教室裡的人除非不在,否則不管認不認識,聽到都是得走到教室門口跟那個人說上兩句的。


李禹廷看見被攔住的同學走向角落的位置跟一個髮色偏灰的高大男孩說了一句,結果人家頭也不回喔的一聲打發掉了,讓那個充當跑腿的同學面有難色地回來睜眼說瞎話。


「抱歉......他說他很忙。」


李禹廷也只能笑笑地說沒事再拿條青箭給跑腿的同學,作為他幫對方找藉口的一點慰勞。


在學校的時間過得很快,由於李禹廷遲遲不把他認為很趴哩趴哩的金髮染回去,吃完午飯迎接他的就是烤爐一樣的司令台以及教官的愛心。


竹君恨鐵不成鋼的訓導就像一把鏟子,把上頭的學生翻來覆去地折磨,煎熬出一滴滴不曉得是汗還是淚的晶瑩剔透。


汗水淌濕衣領,李禹廷原本以為自己能在這裡遇到那個不守規矩的同路人,顯然能跟李禹璇混一起的也不會是一般貨色,愛校服務跟午間訓話屌都不屌,警告大過記好記滿沒在怕被退學。


他的思維被日曬蒸得有些發散,想著要是台灣再這樣熱下去不知道火山會不會爆發,接著找韓多魯這件事就被切換到今天晚餐的菜單了。


學生的時間總是被各種雜事填滿,看球賽、聊天、吃飯、抄作業,以及偶爾良心不安讀的兩頁書。李禹廷一混就到了假日。直到買冰棒的路上看見那一頭顯眼的灰金色亂髮他才想起自己對韓多魯有興趣這件事。


「欸——韓多魯。」


對方頓了一下總算是回過頭,一雙尖銳的吊眼沒什麼波瀾。


李禹廷沒像平常那樣誰都哥倆好地隨意搭肩,不僅因為對方是傳說中的瘋狗,更因為他現在穿著一身深藍色清潔工。


韓多魯走得不趕,可能是剛下班什麼的,總之他不是很想碰。


李禹廷沒說話,穿著清潔工制服的高中男生轉頭繼續往前走,讓後面的人明目張膽跟了一路。


韓多魯進了公司李禹廷也轉身泡進旁邊的小七,他一邊想韓多魯為什麼不趕他一邊在零食架子前悠晃,想到當事人都從清潔公司出來了還在想。


「欸,韓多魯!」


這次他沒有回頭,估計是記起了李禹廷的聲音,很酷的繼續往前走。


「欸、聽我說嘛——」

「韓多魯——」

「我想跟你聊天啦——」


以Omega來說他很高,李禹廷想,不是差不多就是比自己再高個一、兩公分吧。

後頭的金髮男孩吸著罐裝舒跑,不慌不忙地跟著對方的腳步,然後掏出自己的錢包看了一下,再滿意地收塞回口袋。


「——五百怎麼樣?一小時五百,只聊天。」


意料之內地,他又看見了那雙深埋在灰金色亂髮裡的銳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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