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絮

棉絮


從樹林裡撿來的種子冒了新芽,看著有點像一球棉絮。


自從上次發現盆栽不開花的原因大概和熒的體溫有關之後,偶爾欲離會來接替澆水的工作,以避免吉利滿心想要出去玩而忘記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盆栽少喝一兩天水不會死的,不過那是她撿來的種子、她想看它能開出什麼樣的花。植物的生長是緩慢且不動聲色,好幾天欲離才看見細小嫩綠從泥土裡鑽出,就將澆水器換成噴壺,繞著周圍的土噴灑幾下。


她的在意也是如此,安靜無聲,低調得不存在似地。


在這樣的事情上深究是前所未有的體驗,不過在察覺熒總是將她從吉利的肩膀上撈走之後,欲離就覺得對方大概更喜歡摸起來軟乎乎的小貂。她能理解,人型的模樣雖然能保留蓬鬆的耳朵尾巴,但是手感上還是相差甚遠——自認對於毛茸茸動物的手感有一定的專業程度,重新摸過自己的尾巴之後她得出這樣的結論——能坐在肩膀上、捧在手上、還能摟在懷裡的小貂,雖然有點像人界備受孩童歡迎的絨毛玩具但也不是很難接受,況且無論哪一種都還是自己。


不過欲離還是覺得,有那麼一點尷尬。


熒和吉利回家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隻捧著尾巴正在研究的小貂,睜大的眼睛先是快速掃過吉利空蕩蕩的手確認沒有甲蟲,放心之後也沒有特別要過來迎接的意思,高傲地端坐在盆栽一端望著兄妹倆。他似乎看出小貂還沒從自己的世界裡完全出來,將吉利哄去洗手換衣服之後走了過去,手裡變魔術似地出現了一顆糖炒栗子。香甜的味道成功吸引小貂的注意,她晃晃耳朵就湊上去抱住熒的手指,想想卻又放開,就地一滾再起身就成了熟悉的雙馬尾少女。


「這樣。」她拿過那顆糖炒栗子捏開,不出意料地又碎成好幾塊,「比較喜歡。」

「比較喜歡?碎掉的栗子嗎?」熒正在剝其他板栗的動作停住了,見她搖頭將碎栗子塞進嘴裡嚼嚼,垂在身後的尾巴在地上拍出無序的節奏,便耐心地剝好幾顆完整的糖炒栗子,習慣性地送到欲離嘴邊,「那再吃幾個。」


「小貂,你比較喜歡?」直到彼此分食大概半包糖炒栗子(碎掉的都給熒吃了),欲離才醞釀好比較完整的字句,低頭露出頭頂兩隻抖動的貂耳朵,湊到青年的下巴前:「還是這樣。」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熒愣了一下,下意識先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指腹觸碰到那雙柔軟獸耳之後才恍然理解她是什麼意思,不由得失笑:「是離離的話,都喜歡。」


……好理所當然又充滿求生欲的回答。


欲離的尾巴不滿地拍了拍他,愣是沒想出來這副人型模樣有什麼好的,方便剝栗子和處理地瓜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不過現在熒也很少讓她處理這些——才想到一半,深諳她固執性子的青年就低下頭來蹭了蹭她,捲在手臂上的貂尾巴很快鬆開了。整個人不知怎地被罩在對方懷裡,突然湊近的呼吸讓欲離瞪大眼睛、抱著自己的尾巴無言地仰頭看著他,不明白對方怎麼突然像是要撒嬌。


「小貂很好,吉利也很喜歡。」熒的身高大概比她多了一顆頭,俯下身才能貼到臉頰,「但是只有這樣,才可以——」

大概也是在害羞,他沒有把話說完,而是側過臉在少女臉上輕輕啄了一下。


欲離的尾巴尖倏地炸開,模樣像極了盆栽裡初冒頭的小白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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