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成真的幻覺

期待成真的幻覺


事情發生於霽琳去世的當天。


「來吧!姐姐跟妹妹,叔叔帶妳們先去玩玩喔~」


霽琳朋友的爸爸,在某一年雙胞胎姊妹生日的當天,突然向兩位年幼山荷葉妖怪提議了要帶兩位孩子去到處逛逛。對於好友的長輩已經熟悉的霽琳爽快地答應了,而內向的霏琳則是感到困惑與緊張。


「姐姐沒事!叔叔很好的!姐姐可以放輕鬆點!」


「嗯、嗯…」


與自己面容相似的少女面帶著陽光般地笑容,伸手雙手拍了拍霏琳的肩膀。


「叔叔,綺夜是不是要偷偷準備什麼,所以叫你把我跟姐姐帶開呢?」


「…欸、欸欸這個呀…哈哈哈!當然不是呀哈哈…」


一路上霽琳與叔叔愉快地交談著,談論起愛好、談論起日常與綺夜的相處,這些話題對霏琳來說實在遙遠。


…雖然自己也不擅於跟人聊天,也許就這樣靜靜地聽著聊天也無妨,但,會不會媽媽比較喜歡霽琳,正是因為自己不像妹妹那樣活潑光明呢?霏琳聽著雙邊的交談,不禁開始緊張著自己是不是也該表現個親切開朗的模樣,這樣才對這位叔叔有禮貌呢?


「綺夜那孩子啊,常常就是一回到家,會跟爸爸媽媽還有外婆分享今天跟霽琳去哪裡玩很開心、霽琳對她說了什麼、跟霽琳一起做了什麼,老實說在先前我沒看過綺夜這麼開心的模樣,我想她一定是非常喜歡妳這位朋友吧?」


「?是這樣嗎?」


「…我、我也覺得很多人喜歡跟霽琳玩!因、因為霽琳她、對別人很好…!」


終於鼓起勇氣搭上話了…!霏琳在心裡既緊張又激動,為著自己踏出一步感到喜悅,同時又擔心著這樣的接話是否恰當。


「哎呀,姐姐也是這麼認為的啊。」綺夜的父親對著霏琳溫柔的笑著。「這麼說起來綺夜說過,霽琳常常跟她分享姐姐的事情…」


「哎、不要說出來啦、叔叔!」


「欸、欸?不能說的嗎?!叔、叔抱歉…!」


「?」


平時開朗活潑的霽琳,突然在此刻表現出慌張的模樣,首次看到妹妹這樣子的霏琳深感意外,困惑的眼神直盯著自己的雙胞胎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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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三人行走的路途上,霏琳注意到了一個色彩鮮豔的物品落於剛才走過的草叢上。


「所以,叔叔你要帶我們去哪裡玩呀?」


而另一方面,只見綺夜的父親帶著雙胞胎姐妹在周遭閒逛聊天,霽琳刻意又向人類男子詢問,即便她心裡要有答案。


「哎呀、對呢,我本來是要帶妳們去玩沒錯啊…是要去哪裡呢我忘記了…」


「嗯~所以我就說是綺夜叫叔叔把我們帶開的吧…嗯?姐姐妳在看什麼?」


霏琳仍舊注意著那落在草叢中的物品,聽到妹妹留意到自己的狀況。「…後面有東西掉了,我去看一下。」


還沒等妹妹回應,雙胞胎姐姐便小跑步接近發現遺落之物的地方。


那是一個帶有深紫色蝴蝶的刺繡、帶著薰衣草紫的御守。


「那是什麼東…」


霏琳撿起了物品,端看著布料上一針一針繡出的細節,正打算要回頭向霽琳回報情況。


…這時,眼前呈現的是駭人的畫面。


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醜陋妖怪,由血跡的判斷可推測妖怪嘴上的鮮血來自倒臥在地的山荷葉妖脖子上。霽琳雙手握住喉嚨,忿忿不平的眼神彷彿對姐姐警告著趕快逃離現場。


「…咦…?」


事情的轉折過於衝擊,霏琳注意力放在那不斷湧出的鮮血,理智逐漸渙散…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與孩童差不多大小的醜陋妖怪,帶著血跡一步一步地向霏琳逼近,待到一定的距離,強勁的後腿用力一躍撲向另一位山荷葉妖。


「…!不要…!」


恐懼佔據理智的山荷葉妖姐姐對著迎面撲來的妖怪拳打腳踢,頭也不回地轉身往另一方向逃走了。


「…」


倒在血泊中的霽琳看著雙胞胎姐姐逐漸遠去的身影,祈望著親愛的姐姐能平安無事而露出欣慰的微笑,喉嚨傳來的劇烈疼痛隨著血液的流失慢慢地失去痛覺。


金黃色的雙眼浮現了淚水。


「…想要…再…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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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覆想起血淋淋的畫面、丟下妹妹的罪惡感,再加上激烈的奔跑,讓霏琳深感不舒服而停下來用力喘息。


殺害霽琳的妖怪持續靠過來。


「啊哈、啊哈、啊哈…」


我丟下霽琳了…


這樣的我會被媽媽罵嗎…?


會被罵沒有良心…?怎麼丟下妹妹…?沒血沒淚…?身為姐姐為什麼沒有照顧好妹妹…?


霽琳的朋友們知道死去的是霽琳而不是我…會不會更失望更難過…?


媽媽會不會更期望是霽琳活下來…?


會不會沒有人是期待我活下來的…?


「…哈哈…大概…就只有霽琳吧…?」


縱使嫉妒著妹妹,但也了解妹妹的好是會受人喜愛的。


即使嫉妒著妹妹,卻也知道最關心自己的是妹妹…


明明霽琳死去了,此時還在對著妹妹抱著嫉妒感情,會有這種比較的心態的才是最過分的吧…?


「…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不是我…?為什麼不是讓我死…這樣大家才會更開心啊…!!」


憎惡著自己醜陋的心態,瘋狂地捶打地面痛罵著自己。若是回去後換來的是無止盡的嫉妒,那還不如現在就自我結了…


——之後我們有機會見面,我們再來玩捉迷藏吧!


「…?」


…是誰…?是誰…?是誰曾經對我說過這句話呢…?


——…抱歉…抱歉…霏琳…如果我能有能力…治療妳…


——如果還有來世…妳願意讓我和妳玩捉迷藏嗎…?


——妳願意讓我證明…不管妳消失到哪裡…我一定都會找到妳嗎…?


「…!」


不知道是誰曾說過的話、又或者是逼迫自己活下去的幻覺,腦海中忽然燃起了頑強的求生意志,看見妖怪再靠過來,霏琳撿起地上的石頭並迅速地丟向再次撲過來的怪物,連同手上的御守失手丟了出去。


…你是誰…?


那個帶著開朗的笑容握著我的手…帶著溫柔的笑容輕輕地碰觸我的臉頰的你…是誰…?


也許只是自行幻想出的期待,渴求有誰能夠對著自己說出這句話,但若真的有一天,真的有這樣的人…


被石頭打中的妖怪,在御守正好掉落到身上後,原本蜷曲的身軀慢慢幻化為人形,隨後現身的是一開始說著要帶著雙胞胎姊妹的叔叔——綺夜的父親。


「…啊…啊啊啊…我做了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啊…」


「…!」


從叔叔嘴上殘留的血跡來判斷,霏琳才意識到奪去霽琳生命的那位妖怪的身份為何人。


————————


後續如霏琳所想的,得知霽琳去世的消息,部分妹妹的好友都變得悶悶不樂,有些妖怪孩童則是愛面子假裝不在意。


至於機率的那位好友——黑髮的蝴蝶妖少女,自從母親對著叔叔一家瘋狂責罵後,霏琳再也沒有在桃木村看見她。


母親整日情緒暴躁、謾罵著殺害孩子的兇手,無心力於出門與下飯,即使丈夫在一旁勸說也無動於衷。


…果然呢…媽媽一定很非常傷心啊…


但是,如果模仿著霽琳那樣開朗親切的模樣的,媽媽會不會覺得霽琳仍然活著,就好起來了呢?


如果不想被嫉妒心淹沒而自我厭惡…那就模仿霽琳…希望媽媽開心…


…因為…還得活下去…若真的會有人這麼說,期待著那幻覺實現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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