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

最後


  混亂爆發的時候貝爾溫正好在武器庫挑選槍枝。

 

  他聽聞了奧辛地區與卡雷多大陸所做的和談,即使不知道結果,光是和談這個詞便足夠讓他發笑,他為此嘲諷了整個組織好一陣子。但無論他把整個拿非林上層說得多麼愚蠢又多麼不堪,他最終也還是拿起了角落的狙擊槍,加入前進封鎖線的隊伍。

  也不是為了疫苗、自由、和平這類偉大的理由,他就只是覺得自己應該要加入前線。只要他身上還掛著軍牌,還有能喊他一聲長官的人在,他就覺得自己應該要在煙硝中奮戰。

 

  臨行前他誰也沒見,他扛著槍,帶著一枝花去了墓園。

 

  紫羅蘭被放在地上,用一些泥土輕輕的蓋住了莖部。貝爾溫靜靜地佇立在墓碑前望著碑上的銘文,盯著碑文出了神。直到有風吹過,他才咒罵了一聲,舉起手摘掉手上的戒指。他將戒指放在紫羅蘭旁,向著墓碑行了軍禮。

  「我也不是說忘不了妳。」他說,「就是覺得這樣放妳和他們走,好像就沒有人會記得你們了。」

  「那些腦子有問題的傢伙說疫苗快做好了。」他拉了拉槍枝的背帶,嘆了口氣,「雖然只差一點,但那個白癡醫官也跟著你們走了。你們大概不會寂寞,所以再記著你們好像也沒什麼用,妳和他們都不需要我這個老鬼吧。」

  他伸手拂去墓碑上的落葉,長年戴著戒指的無名指上有一圈明顯的戒痕。他拍了拍墓碑,低聲說了句再見。風颳得更大了些,墓園的樹枝被吹得亂顫。貝爾溫轉身,往部隊集結的方向走去。

 

……

 

  推進封鎖線的過程比想像中要順利,或許是因為大多數參戰的傢伙都不是什麼受過精良訓練的人。那些憑著一腔熱血或是自以為是的想法踏足戰場的可憐傢伙更容易被狙殺,貝爾溫始終待在狙擊點,他和他的槍在幾個位置中輪換,用好幾彈匣的子彈換得小隊往封鎖線前進幾步。

 

  鮮血與呼喊聲之中,隔離區迎來了曙光。

 

  回到總部時,貝爾溫還有些恍惚,這場戰役結束得比他的預想還要快,除去兵器,社會的力量更有用一些。他卸下武器與裝備,在隔離區居民的歡呼聲中向小隊成員告別。

  「大叔,去哪裡啊?你不跟大家一起去慶祝嗎?」

  「就是啊,聽說可以開酒欸,我都好久沒喝酒了!」

  「不去,大叔等著你們醉倒去把你們扛回來,記得付我錢。」貝爾溫朝挽留他的小隊員們比了個中指,往住宅區走去。

  經過澤菲爾的公寓時他沒有上樓,他腳步未停,拐過幾個街角,找到醫院附近的一棵大樹。即使是這樣瘋狂的緣由導致的噩夢,醫院也依然是最安全的地方,這棵樹安長在這裡許多年,這五年間也毫髮無損。他在半途中攔截了帶著好幾箱酒要去慶祝的成員,拿了兩瓶酒才放對方離開。

 

  貝爾溫帶著兩瓶酒坐在大樹之下,打開酒瓶仰頭便喝。

 

  「真他媽像場笑話,就這樣結束了。」他擦去嘴角沾上的酒液,沒好氣的對著樹咒罵,包括這幾年莫名其妙的生活、當年以為自己可以安穩升官的夢、那時開玩笑說著要是結婚了要整個部隊請他吃飯的笑話,全都對著那棵樹傾倒而出。

  貝爾溫放下自己手上那瓶已經喝掉一半的酒,伸手去扭開了另一瓶。瓶蓋被他隨手往後扔去,他高舉玻璃瓶身,將酒水全數倒在了樹根上。泥土地吸收了酒液,乾燥的土壤被浸成了深色。

  「白癡醫官。」貝爾溫搖了搖酒瓶,確定倒空了才將瓶子放在一旁,自己則拿起酒繼續喝,「爽了吧?澤菲爾,嚴格來說你也不算沒用的醫生了,反正疫苗都做出來了,隨便算也算有你的份啦。」

  醫院外靜謐異常,大多數的人都往正門口的方向去慶祝了,沒有人回應貝爾溫的話,連點風吹草動也沒有。貝爾溫自顧自地喝空手上那支酒,也不在乎是否得到回應。當氣溫漸漸下降,他才被微冷的空氣冷得抬眼看向天空。

  他歸來時已是傍晚,而此刻已然入夜。這幾日的夜空裡都沒有星點,卻在他抬頭時開始有無數雨點似的流星劃過。他聽見遠處傳來驚呼聲,接著是高聲的歡呼,有許多人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流星雨感到驚喜。

 

  貝爾溫望著不斷劃過天際的流星出神,他看著流星的數量由多慢慢減少,燃燒的光芒由絢爛至沉寂。直到最後天空恢復平靜,他才放下酒瓶,吹了聲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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