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拍檔02

最佳拍檔02

尼阿尼

轟炎司的身材精壯高大,站在鷹見啓悟面前遮擋大半光線,襯得鷹見還在發育的身板單薄,活像是被欺負似的。

鷹見啓悟愣了愣,他接觸棒球的時間不長,但也知道面前這個男人的名號。如今日本棒球界內,這位完全可說是傳說中的存在。

這樣的人為什麼會找到自己?鷹見啓悟非常懷疑。

他低下頭,尷尬地揉著衣角,眸中黯淡無光。他吞吞吐吐說著:「感謝您的邀請,可您應該是搞錯人了,我的能力不足以您另眼相看,也無法回應您的期待。」

鷹見啓悟年紀雖輕,卻懂得察言觀色,小心翼翼說出來的話語恭敬,卻把自己擺到了最低微的位子。

轟炎司皺了皺眉,本就嚴肅的目光更顯憤怒,似乎下一刻便會破口大罵。

轟炎司確實也想罵,從鷹見啓悟的反應來看,明顯是成長環境使然才導致他下意識擺低姿態保護自己。明明就應該是個恣意揮灑青春、享受自由、不受拘束的年紀,卻彷彿雙手雙腳被戴上鐐銬,連自信做自己都不被允許。

他心疼不已,到底是怎樣的成長環境將孩子蹂躪成這副模樣?

思索片刻,他倏地問出了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你為什麼開始打棒球?」

聽了這個問題後,鷹見啓悟瞪大雙眼,身上止不住發抖,竟是一副害怕挨罰的模樣。

也許他心裡也明白,自己的答案相比那些從小就胸懷壯志,說當棒球選手的人來說多麼微不足道。

轟炎司看見鷹見啓悟的躊躇,嘆了口氣,蹲下身平視那青澀的臉龐。

「要不要和我練習投球?」

他想,要走進少年封閉的內心與其用言語勸說,不如實際行動。

由於轟炎司這張臉就是在棒球界最好的通行證,因此場地方毫不猶豫借了他們場地,還殷勤地準備好防護具與球。

見轟炎司身穿捕手護具,那張嚴肅的臉被掩蓋在面罩下,鷹見啓悟見著心慌,捏著手套的手頻冒冷汗。

本以為不過是開玩笑,沒想到對方是認真的。他何德何能有機會與前職棒球員練習投球?

此時夕陽西下,橘黃光線撒滿整座球場,氣溫也不似上午炎熱,甚至還吹過徐徐涼風,少年額前碎髮隨之飄動。

「你盡全力投吧。」轟炎司拉開面罩,一雙翠綠眸子捎著夕陽餘暉,似乎也柔和許多。「我一定會接住的。」

他是前職業棒球選手,有史以來最出名的捕手。這句話不僅僅是安慰,更是有份量的承諾。

鷹見啓悟莫名感到心安。原本在每次比賽前,他的手總止不住顫抖,想著比賽途中該如何配合捕手學長,放多少力氣才能讓捕手成功接到球,以及如何面對他一次次不合理的投球指示。

投捕之間的默契很重要,可他與捕手學長之間毫無默契可言,就因為是他剛入隊,便硬生生搶走學長王牌的位置。

這還是第一次,有一位捕手站在他面前,跟他說:「不管你投出怎樣的球,我都接得到。」

鷹見啓悟沉寂的內心微微顫抖,高聳的心牆悄悄瓦解。

他想相信面前的男人一次。

看著轟炎司在本壘嚴陣以待,鷹見啓悟深吸一口氣,站上投手丘。

他在這裡,曾累積過滿腹委屈與不甘,可此時面對那高大的身影,那些亂七八糟的回憶全部拋諸腦後。

雙手雙腳變得輕鬆自在,好似沉重的枷鎖褪去,此刻他也能像天上翱翔的鳥兒一般展開雙翼。

胸膛隨著呼吸起伏,鷹見啓悟擺出姿勢,流暢投出一球。

咚!

回過神來,那是球撞擊手套,被穩穩接住的聲音。鷹見啓悟不敢置信看著,只見轟炎司的黑色手套上,一顆渾白圓球躺在其中。

一旁幫忙紀錄的人也傻眼了,不可置信看著儀器上的數據。

「1、165公里!?」

聞言,就連九州縣立高中那群按耐不住好奇跑出來觀看的隊員們都傻眼了。

本以為160公里就已經很逆天,沒想到鷹見啓悟還能夠再更快!

「投得好!」轟炎司拉開面罩,朝他露出滿意微笑。隨即站起身,走到投球丘上,按了按鷹見啓悟的肩膀。指點道:「你的軸心有些靠前,這樣容易不穩,導致球的威力減少。像這樣軸心腳出力,臀部再往後推一點試試。」

接著,他又從鷹見手中拿過球,再空中比劃:「投快速球的時候,食指壓力會影響球的轉速,所以出球的時要特別留意食指。」

說完,他戴上面罩,又走回本壘,大喊:「再來一次。」

鷹見啓悟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感受著心臟急速跳動,全身細胞似乎都沸騰起來。

那是一種未曾體驗過的滋味,若是現在,他肯定能拍胸脯保證自己可以投出更快的球。

琢磨著轟炎司的教導,鷹見啓悟雙眼一閉,深深吸了口長氣,而後抬起左腳,右腿出力、臀一推,一顆球順勢而出,急速飛向轟炎司,連殘影都沒能看清。

又是球被穩穩接住的悶聲,鷹見啓悟眼裡迸發光彩,在橘紅色的日落下熠熠生輝。

「1、170公里……」見到測速儀器上的數字,旁人都彷彿失去聲音般,下巴張得快闔不上來。

然而,數字如此對兩人已不重要,他們一來一往不亦樂乎,直到夕陽完全落下,球場亮起照明燈後才意猶未盡停下。

鷹見啓悟未曾接受過如此細緻的訓練,他喘著粗氣,背後早已大汗淋漓,打濕了一身衣衫,全身也開始顫抖發軟,彷彿隨時都會軟倒在地。

可心臟似乎還處在亢奮狀態,劇烈跳動聲充斥耳畔,與疲累軀體形成鮮明對比。

暢快,太暢快了!

見轟炎司脫下面罩走了過來,他不由自主勾起唇角,笑道:「原來棒球這麼有趣!」

轟炎司嚴肅的臉龐上也掛著淺笑,他伸出手,突如其來說道:「我之所以開始打棒球,是因為當時每週四的棒球部成員允許提早下課去訓練。那個時候我為了躲避數學,就跑去參加棒球部了。」

鷹見啓悟瞬間意識到轟炎司話裡的涵義,他握住那隻粗糙寬厚,佈滿厚繭的手,說道:「我開始打棒球,是為了可以晚一點回家。」

只要晚點回家,就可以躲避父親震耳欲聾的怒火及母親肝腸寸斷的哭泣,他能夠不用待在角落,極力將自身存在隱去。

轟炎司不禁皺起眉頭,可想到在孩子面前,又趕緊斂去那抹心疼。他不想要讓鷹見啓悟認為自己是看他可憐才伸出援手,他想告訴面前這個少年,自己被他的天賦吸引而來的。

雖然他的目的都是邀請少年,可背後意義截然不同。

鷹見啓悟看著面前刻意蹲下身,與他對視的男人,眨了眨眼,臉上帶了些青澀紅暈,悄聲道:「還有機會跟您練習嗎?」

這還是鷹見啓悟第一次不受拘束自由投球,無論投出怎樣的球,對方都一定會穩穩接住,就好似自己被全部接納般,再如何折騰也不會受到指責。

轟炎司直視著少年的眸子,認真道:「當然,如果你願意來到雄英,就會有很多次機會。」

鷹見啓悟的眸光閃爍,卻又瞬間黯淡下去。「可我家人不會允許。」

「這就交給我吧。」轟炎司笑著道:「只要你有想嘗試的心就好。」

懷抱夢想是孩子的事,剩下的就交由大人來處理。

日後,被譽為千年一遇的天才投手鷹見啓悟的傳說,正悄悄展開序章。

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轟炎司眸光一凜,朝身旁的人道:「幫我買張機票,我要去福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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