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优解

这么好的小说，你确定不点赞收藏吗？

——呐，萤。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八年来，形同家人的節子对我如此问道。

爱。

就是爱恋对方，就是关切对方，是某种无法代替的东西，是一种形而上的概念。

——那孩子，仅凭着爱来到你的身边。他只身带着自己来到你身边，你真的明白吗？

实际上，我不大明白。

就连被他如此对待的自己，我也不是很清楚。

——萤，你有义务将你的一切给予那孩子。

我知道，但是，若这样轻易地全给他就太没趣了，就不再珍贵了。

所以，我打算一点一点地给。

这样一来，爱就能持久。

——呐，萤，那孩子其实非常笨拙。

我知道。他那笨拙的爱，无可救药地让我感到心动。不愿将他的爱让给任何人，期盼自己永远是他的最爱。

——呐，萤。那孩子，爱着你啊。

一直是他心中的第一位。

我是第一位。

这是，相当重要的事。

**

他父亲在秋月家所有的一个公司中工作后，那家伙就变得像我的奴隶一样。

以前，我们经常吵架，现在却全然没有。

“悠希，今晚你就睡在我家！”

说实话，我是想和他做爱。我也正值青春年少，若说对这种事没有任何兴趣，那一定是说谎。

“好的。”

有求必答。他首肯的应答简洁又不虚伪，这点也令我十分喜欢。

恐怕我会越来越沉迷吧，我漠然地想着。不过，既然他是我生涯的伴侣，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那天晚上，我们并没有合为一体。

接下来的一天，和第三天也没有。

我的自信渐渐萎缩，我是第一，一直是他心中的第一，渐渐地我不再这么想。

于是，我经常开始冲他发火。我命令他不许睡在床上，偶尔还会冲他一阵怒骂。

听到我的怒骂，悠希总是露出一脸悲伤的表情。一见到他这副表情，我心里就十分难受。明明是我伤害了他，不知为何受伤的却是自己。

悠希不在的床显得异常空旷、冰冷。

**

悠希生病了。

属于绝症中的一种。但是——

最优解告诉我，这是可以痊愈的疾病。

所以，我轻视了它。那种不幸的故事，只会发生在其他可怜人的身上。

我的故事不一样。

这不过是一个比较困难的事件，只是为了升华我们之间的爱，当时我是这么认为的，这不过就是为了使我们的时间变得更加浓厚而已。

我唯一害怕的，只有悠希的父亲。能够从我身边夺走悠希的，只有他。只要他发话，悠希一定会接受。

悠希，到底是为了谁才像奴隶一样对我这么恭敬啊。

想到这，我顿时感到万分惊恐。不顾任何羞耻地拼命向他磕头谢罪。若是父亲和修知道了，一定会认为我没出息。就连这，那时的我都觉得无所谓。

——呐，萤。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结果……原谅我的却是悠希。

悠希的父亲，恐怕到他死去的那天都不会原谅我吧。

——呐，萤。那孩子可是爱着你的啊！

发现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后，我只能像个孩子一样哭泣起来。

**

節子总是很生气。

“呐，萤。你为什么不一直陪在他身边。”

为了保护悠希，我需要秋月家的权力和财力。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事实上，我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比如说，即便将金钱或权力交给悠希，我也无法想象他高兴的样子。悠希所需要的，不是秋月家的秋月萤，而是我自身。我可以拍着胸脯如此断言。

……为了守护秋月家的权力和财力，我牺牲了某种不可代替的东西。

“我不知道如今你还需要学些什么，不过，你就加油吧。”

面对節子的冷嘲热讽，我没有任何能反驳她的话。

但是，悠希表示理解我，他让我留下来好好学习。

所以，我认为自己做的没错。

**

一个人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熬。

没有为我准备的料理。

生气的时候没有可以摸的软肚。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的房间里，没有任何为我而存在的东西。

每次周末去病房探望悠希，他都比之前更加消瘦。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样渐渐衰弱下去。

我最重要的人生病了，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我，我却为了他以外的东西而奋斗。

简直太可笑了。

当我渐渐明白这件事的时候，我抛下了一切，赶到了悠希的身旁。

“敢阻挠，我就杀了你！”

只需简单地对父亲说这么一句，事情就结束了。没有争吵，这是稳便商量的结果。正因为如此简单，節子才会那么生气。

**

以前曾以为安排妥当的事，如今却发现似乎是一个不可救药的错。

总感觉節子和悠希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

悠希虽然性格怪癖，但也有没有防备的地方。被陌生的女人叫住，立马就跟着别人去的事也不止发生了一次两次。实际上，在定下婚约之前，我为此揪心了好几次。

我不能容忍自己不是他的第一，然后悠希不需要第二个女人。

近期，我一定要解雇掉節子。

这时，我竟然还有空考虑这种无聊的情。只要有我在，一切都会变得顺利起来。悠希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当时我凭着直觉这么认为。

**

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高兴还是悲伤，富有还是贫困，你都能发誓你会真心爱他、尊敬他、安慰他、保护他，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

——那孩子，仅凭着爱来到你的身边。他只身带着自己来到你身边，你真的明白吗？

**

我代替節子，寸步不离地看护他。我打算尽我一生真心对他。

悠希身上满是伤痕。

由于我事先接受过節子的说明，所以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但是在我擦拭他身体的时候，悠希一直在颤抖。

“……对不起……拜托不要看我……请不要讨厌我……”

我没事。所以，以为悠希也会——

**

——萤，你有义务将你的一切给予那孩子。

**

我生来比他人顽强、优秀。我自负自己是完美，或近似完美的存在。

“拜托了……请不要看我……”

悠希颤抖着瘦弱的身体，在哭泣。

这个世界上，只有没有爱的人才能是完全的存在。

那天，節子这么对我说。

“萤，你一点儿都配不上那孩子！”

“……我也，这么觉得……”

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高兴还是悲伤，富有还是贫困，你都能发誓你会真心爱他、尊敬他、安慰他、保护他，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你能发誓你会真心爱着他吗？

他爱着我。我敢对全世界这么发誓。

你能发誓你会真心爱着他吗？

你能发誓你会真心……

面对这情深似海的爱，我却没有任何可以回报的东西。

**

我解雇了節子。

只要悠希在，我什么都不需要。我认为至少我自己，要遵从自己的爱。我不知道除此之外的做法。

“萤，我想和你接吻……”

“呵呵……没问题。真拿你没办法呢。”

见悠希冲我微笑，我忍不住吻得比平时更长。

若是时间，就这样停止就好了。

我脑海中想着如此无聊的事。

**

悠希的病治不好。

我准备了我所有能想象得到的，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物、最好的治疗方针。可是我体内的最优解依旧向我倾诉。

一定能治好。

悠希变得越来越疲惫无力，极端地不爱说话。一整天基本都在睡觉，即便醒了也对任何事情都没有任何兴趣。

每天每天，他的生命渐渐消散。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总是对你发那么大的火……我，我不知道世上还有那个女人比我更讨厌……”

我只会哭泣。

“呐……我，你为什么会爱上我？我真的不明白……”

我吻上了他的唇，涌来的是明确的，死的味道。

“……我爱你！”

“……”

那天，我无法忍受自己的无能为力，咬下了自己右手的指甲。

**

12月

悠希死了。

在他长叹一口气，缓缓闭上眼帘的那一瞬间，死神的手确实抓住了悠希。

瞬间，一道闪电击中了我，让我忍不住悲鸣起来。

“啊啊啊！！不许睡！不许睡悠希！要是你睡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最优解在警告我，若是这个瞬间不全力呼喊的话，悠希将再也不会回来。

于是我不管不顾地呼喊起来。听到我的呼喊，悠希不情愿地睁开眼帘，用蚊虫般的声音低声道：

“我爱你……”

我不需要他最后的遗言。

这天，有一瞬间，悠希确实死了。

**

根据我的判断，得出了一个令人讽刺的结论——治疗会比疾病更快地杀死悠希。在医生强烈的建议下，我放弃了悠希的治疗。

我脑中一片混乱。

——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

悠希的病是可以治愈的。即便没有最优解，这也是可以克服的疾病。实际上，有六七成的病人都好转了。

反正治不好，忽然我想起了節子的话。

恐怕，她知道为何悠希会在治不好的那三四成中吧。

于是我变得弱气起来，但我不想让悠希知道我联系过節子的事。

“……節子吗？悠希快死了。”

“……”

我已经好久没跟她说过话，电话那头的節子没有作声，不知道是否还在为解雇的事而生气。

“呐，節子你是知道悠希会变成这样的吧？为什么？”

“……萤，你还不明白吗？”

“我就是不明白，才会给你打电话的。”

“……！”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滔天怒火、踌躇、还有……苦恼。

接着，節子异样冷淡地对我说道：

“已经迟了。”

“……”

“就是因为你的错，小御才会死的。”

“……”

節子在哭泣。

她好几次哽噎着，痛苦地呻吟着。

“……”

“……这病是很难治好的。即便拼死努力，最终也有近半的人无法得救。小御，一直一个人在战斗……只有说起你的时候才一副开心的样子……”

——我是第一。

“……你却一直以自己的事为最先……”

——一直是第一。

“……你知道吗，小御，一直都是需要你的……”

“……所以，现在……我一直和他在一起，片刻都不分开……”

哽噎的節子悔恨地长叹道：

“呐，萤。你有认真在听吗？这病是很难治好的！原本发现的就晚，怎么还容得下任何懈怠……”

“我，我……没有……”

“……你在，悠希在，你们俩一起努力战斗，都不知道最终会不会痊愈，你面对的是这种病啊……只让小御一个人战斗肯定是不行的啊……？”

節子吐血般地说道。

“……为什么是你……？”

“……”

“你不是很强吗？很聪明吗？什么都能做到吗？为什么，你没有认真对待？”

“……”

这病从始至终便要合两人之力，毫不松懈地战斗到最后一刻才能取得胜利。它是这种疾病，这样才能治愈。

是曾经能够痊愈的疾病。

渐渐地我明白了。

我，推迟了最优解。

怪不得，治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