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死鬼

替死鬼



「欸!」


王嘉進喊了一聲,沒有任何回應,他在黑色休旅車旁站了一會才罵罵咧咧地靠近電線桿,看旁蹲著的那個人在幹什麼重要到沒辦法回他的事。


火勢從黃色紙張的一角點燃,落在被灰燼覆蓋的白色的曲面內上,一張接著一張,紅色的光沿著他的側臉摩娑。

陶瓷碗盛著半碗的金紙灰,王嘉進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但隨後他就像是被激到了一樣點起菸。


「你燒給誰?」

「我,自己。」


估計是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還以為會跟平常一樣來個關你屁事,穿著垮褲的少年腦子一時間沒轉過來,只能愣愣地開口。


「阿安捏乾收欸丟?」

「我死了再告訴你。」


不論是對方機械式的動作或是凌晨兩點的冷風都讓王嘉進覺得頭皮發麻,他扯著嗓子喊了一句三小啦,結果被不知哪戶人家的狗聽到跟著狂叫一波,拿著菸的手一抖,落進了碗公裡。

王嘉進縮了縮肩膀,他面對韓多魯時總是沒辦法跟平常一樣從街頭囂張到巷尾,不僅僅是因為這傢伙死人一樣的態度,更因為老徐交代過如果韓多魯有個三長兩短那他們的買賣就告吹。

雖然合作過幾次,對方表現得也挺機伶,但他就是沒看出他身上有什麼出彩的地方能讓老徐如此偏愛,王嘉進還記得那隻戴著翡翠戒指的手搭在對方肩膀上的模樣。


搞不好夠騷夠會搖,他惡劣地揣測。


火苗燃起又熄滅,半根菸被敲出菸盒後又順著出來的位置溜了回去,蓋起,然後跟打火機一起被塞進口袋,第二隻菸差點就這麼被點上,幸好舉手時那個獨自忙活的人瞥見手腕上束著的時間,不然他又要被那個灰金色頭髮的傢伙牽著走了。


「不是,你東西倒是先給我,現在都幾點了我也沒很閒欸。」


韓多魯抬眼,火焰攀爬在纖維上,於他的指間熄滅,他鬆開手,黃紙與灰燼乘風舞了一地。長時間蹲姿讓他的雙腿有些酸麻,他活動了一下筋骨,瞥了一眼不自在的王嘉進,恰好兩人因此對望。


王嘉進站在上風處沒被波及,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一片是送給他的見面禮,雞皮疙瘩冒了一手臂,他嘟噥著也沒敢把自己所想的大方說出口。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鐵皮屋,韓多魯將鑰匙插進牆上的鐵盒一轉,按下上頭的紅色按鈕。門開得不大,更遑於要兩個大男人一起進去,旁邊那人正想說什麼卻馬上被韓多魯拖出來的東西打斷,他的懷裡多了一個沉甸甸的黑色手提包。


在鐵門落下的運轉聲中王嘉進拉開拉鍊檢查了一輪,待一切都歸於寧靜時他也恰好確認完畢,一抬頭便看見韓多魯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他看不懂這個眼神,只覺得指尖發冷,血液在一瞬間凝結成了塊,讓他連大氣都不敢出,張了幾次嘴才組織好語言。


「走啦。」


依舊是沒有任何回應。


王嘉進咬牙轉身,三步併兩步越過馬路跳上休旅車,發動打檔做得行雲流水。後照鏡中的人依舊站在鐵門旁,單薄的白色T恤被風吹得貼在身體上,遙遠的距離讓他的臉一片模糊。


也許下一秒,他就會帶著那奠祭著什麼的冰冷視線一聲不響地出現在後座。


王嘉進被自己的想法驚出一身冷汗,重重踩下油門,不敢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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