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雪蘭.箱燒篇》

《暖玉雪蘭.箱燒篇》

渭城

【聲音無限廣播劇團之宮鬥限定】


妾髮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

            ──李白‧《長干行‧其一》


壹、

  「箱哥哥、箱哥哥,你說這首詩是不是在說我們啊?」稚嫩的聲線還帶著孩童的奶音,那還是一小不點的孩子輕拉著正朗誦著詩詞的另個孩子,輕晃著對方的袖邊,奶聲奶氣的撒嬌問著。

  被拉住袖口、看起來年紀大點的孩子也不惱,只是放下手中的書籍,扶著讓小不點乖乖落坐在身邊,柔聲哄到:「呵,說的是我們,也不是我們。」

   「嗯?」顯然並不明白對方的意思,像是糯米糰子的小不點歪著頭,眨巴著雙眸,等待著更詳盡的解釋。

  不大的手掌輕拍糯米糰子的小腦袋瓜,音箱笑著解答:「我與燒燒確實是兩小無嫌猜,不同的,是你我皆郎君。」

  「唔……有何妨?」許是尚還年幼,燒吉不解其中差異,抿了抿唇,仍是滿腹疑惑,模樣倒與雪白糯米糰子無異。

  似是被小團子的「何妨」二字給點醒,音箱不禁搖頭失笑,答曰:「無妨。那麼……燒燒可願和我,一直兩小無嫌猜?」伸出右手小指,只聽少年輕聲許下諾言。

  一點都沒有猶豫,燒吉直接勾上音箱的小指,應下了年少約定:「當然,箱哥哥不能食言喔!」還有著嬰兒肥的小臉揚著可愛的笑容,直讓人移不開眼。

  「我答應你,只與你看盡這人間花滿樓。」小糯米糰子可能還懵懂,少年卻已許下往後餘生。

  「嗯!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不變。」

  冬日初雪緩緩飄下,覆蓋一院子草綠轉銀白,似是為少年二人約定做見證,也似是以此獻上祝福。

  那一年,他正舞勺之年,而他是外傅之時。

  (舞勺:古代男子十三歲時學的舞。多指十三至十五歲,此處為十三歲。)

  (外傅:古代男子約十歲時出外就學。)


貳、

  音箱生母本為敬妃,奈何敬妃身體羸弱,在他十歲時染風寒不幸逝世,經太后懿旨,由膝下無子嗣、長年陪伴太后的西妃──井西教養。西妃乃是鎮守劍門關的井將軍嫡女,井家從祖輩便是朝廷重臣,井家子弟屢建軍功,終是引來功高震主的謠言。

  伴君如伴虎,皇帝一道聖旨命井西入宮為妃,為的就是要制衡井家勢力。整個橡朝無人不知井將軍疼愛女兒,井西同樣也曾入井家軍隨軍隊出征、戰功豐碩,只是縱有再大的豪情壯志,也被一紙黃書給鎖在深宮紅牆裡。

  明面上是與重臣親上加親,實則是以井西在宮中要脅井家,不可妄動。即使井家為官者欲集體辭官以表忠心,或以井西沙場征戰多年,身染血腥、戾氣較重恐傷龍體為由,都無法讓日漸多疑的皇帝打消念頭。只能眼睜睜看著紅轎將能在戰場馳騁的將領給抬進宮牆,當個掛名的妃嬪。

  此舉,不僅澆熄井西的滿腔熱血,也寒了井家的赤膽忠心。

  井家無法違抗聖旨,否則便坐實了不知何來的謠言;井西也不願讓家族冒抗旨的風險,只能遵旨入宮。最是無情帝王家,縱是為國為民、出生入死的將軍,也難逃皇帝的疑心病。

  太后讓音箱待在井西身邊教養,一是喜愛其聰慧、有才能,二則是為平衡當時妃嬪勢力。皇后有嫡子齊親王、淑妃則有長子秦親王,其他妃嬪出身低微並不適合,加之井家與太后終歸是旁系姻親,井西入宮一事確有虧欠,再三思索,終是決定讓音箱有井家勢力在後傍身為妥。太后實有栽培音箱之意,故時常讓其接觸世家子弟,也算是為其培養人脈、奠基成為太子的根本。只是這一切,太后都未曾明說,表面上仍是「立嫡不立幼」的模樣。

  西妃虛長音箱六歲,雖是養母子,二人更像是姐弟那般相處。井西不喜束縛慣了,何況她本就不是自願入宮,對太后的安排自是順從,宮廷鬥爭她真沒多大興趣。

  倒是音箱藉著這勢頭,順利讓太后喜歡上自家小竹馬,作為宰相府的嫡子,燒吉人聰明、嘴又甜,即使在國子監表現可圈可點,卻也是讓太后頗為滿意。也因此,在音箱束髮之時、冊封為柴親王,便請求太后為其做主向皇帝要了道聖旨,訂下二人的婚約。

  「箱哥哥,你真厲害!」接到聖旨的隔日,學堂休息時燒吉就迫不及待跑去誇讚音箱,彷彿全天下沒有自家箱哥哥做不到的事情。

  「開心就好。」本來正和柒號討論太傅提出的問題,見燒吉如此開心,音箱向對方歉意一笑,便側身專心聽著自家小竹馬說話。只要眼前的人開心,他就滿足了。


  當晚,宰相府裡,燒宰相執棋與自己對弈,黑白交錯、錯綜複雜,當燒吉走進書房時,便是寧靜且嚴肅的氛圍。

  「父親,您喚孩兒?」許是心裡沒底,燒吉舔了舔唇,出聲詢問。

  「伯雪啊,過來坐。」抬眸瞧了眼自家兒子,燒宰相招手讓人過來自己對面落座,語畢,又一頭栽進了棋局裡。

  雖然摸不清父親是什麼心思,可燒吉仍是乖巧的應聲:「是。」端正了姿態,安靜的坐在父親對面觀看一人對弈的棋局。一時間,整個書房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以及落子的聲響。

  「你可想好了?若是同你的箱哥哥成親,宮裡的生活,可是大相逕庭。」把玩著黑子,燒宰相率先打破沉默,迎頭對上燒吉的視線,眼神裡寫滿認真。

  放在膝上的手絞了絞衣襬,燒吉有些緊張,卻也緩緩開口:「父親,兒子認準了一個人,就不會改了。」約定好了的,想要和這人走一生,縱然得進入充滿繁文縟節的宮中,可只要能和音箱在一起,都算不得什麼。

  他的箱哥哥已經為約定做了許多努力,甚至爭取到婚約,他怎麼會因為宮裡規矩多就放棄呢?

  看著自家兒子緊張卻認真的神色,燒宰相只是輕嘆一聲後說:「為父啊……從來就只希望你過得開心就好。你打小就精得很,應該也懂為父在擔心何事……」把手上的黑子放回棋盒裡,燒宰相坐正身姿,又再開口。

  「一旦進了那宮牆以後,會有諸多的身不由己,為父望你謹記,要以大局為重,是不能再同平日那般任性了。至於剩下的……便是為父在朝堂的事了。」端起放在一旁的茶盞,燒宰相輕輕用蓋子抹著杯緣,僅僅只是點到為止,並未說盡,但也盼著自家兒子能夠領悟。

  「兒子知道分寸,父親不用擔心。」曉得父親語意所指,燒吉乖巧的應允著,也感動於父親從未因自己的任性而動怒,反而是支持他、成為他的靠山。

  「好了,去休息吧。」擺擺手,燒宰相話也說完了,他有野心不假,卻從未想過要讓子女身陷政爭之中。只是按如今的局勢,兒子和四皇子有了婚約,宰相府勢必是得選邊站了。

  儲君之爭,避無可避。

  那一年,他正束髮之年,而他剛滿十二。

  (束髮:古代男子十五歲,成童束髮為髻。)


參、

  橡朝三十九年,皇帝龍體抱恙、舊疾復發,一病就長臥龍榻。為專心養病,太后與皇帝商量後特命嫡子齊親王、長子秦親王與穩重的柴親王共同監國,並命文武百官輔佐三位親王,不耽誤橡朝的社稷大業。

  此番命令,已經昭示了儲君人選勢必是從三位親王擇一,上從文武百官、下到黎民百姓,都像是接收到訊號一般,即使表面上沒有動作,私下卻也是暗潮洶湧,似乎皆以為,當朝天子已經沒多少時日。

  作為嫡子的二皇子──齊親王呼聲最高,大皇子──秦親王次之,而作為養子、向來低調的四皇子──音箱則最不被看好。只是這終歸是大眾猜測,且文官燒宰相一派和武官柒將軍一派皆態度不明,仍是不可妄動。

  只是大抵勝券在握之人沉不住氣,加之皇帝病情也不見起色,親王之間為監國權責倒是先起了衝突。

  明面上,齊、秦二王皆為誰應當主責批改奏摺互不相讓;暗地裡,則是在彼方負責的部分下絆子、找麻煩,更甚者,欲下黑手殺害對方。

  不到三月時間,他們從手足成了政敵,橡朝上下對立氣氛濃厚不已。而這時長生殿又傳來噩耗,皇帝病情不佳、咳血後陷入昏迷,太醫院群醫束手無策,連太后也因過於悲慟昏了過去。可以說橡朝此時當真是群龍無首,上下亂成一團。


  「箱哥哥!」太后昏倒的訊息一傳出宮,燒吉就立刻趕去找音箱,幸虧他現在和音箱有婚約,才沒被攔在宮門外。

  「你怎麼來了?」蹙著眉,音箱已經連著幾日沒好好闔眼休息,此時雙眸布滿血絲,疲態盡顯。太后昏倒後他立刻趕到寢宮,前腳好不容易才安頓好這裡,後腳他那兩位兄長就在朝堂上起衝突給他添亂,明擺著已經不把父皇跟皇祖母放在眼裡。

  更可氣的是皇后和淑妃也任著自己兒子胡鬧,不先關心父皇和皇祖母的狀況,反而是兩派的人馬直接在朝堂上爭執應由誰主掌監國,可笑至極。

  看著眼前人憔悴的模樣,燒吉心疼不已,卻也只能關心的說:「我擔心你,你還好嗎?」伸手去拉音箱的手,他此時只希望,自己能夠給箱哥哥一點力量,讓對方知道還有自己在。

  「……父皇不好、皇祖母也不好,我怎麼好得了?」本來還強撐著的人,在燒吉握住他的手時,就整個人軟化了下來。音箱搖搖頭,本就有血絲的眼眸更紅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在他心裡偉岸如山的父皇倒下了,慈愛有佳的皇祖母也跟著倒,兩個兄長卻在胡鬧,只看重誰能早一日登上龍位,沒人想過橡朝正是動盪之際,若外敵此時進犯,又該如何?而又有誰想到,音箱也不過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呢?

  「箱哥哥已經很厲害了,穩住了太后這邊,還安排妥當。」燒吉緊了緊倆人交握著的手,給對方一個放心的微笑,僅僅只是握著手,彷彿就能傳遞力量。

  感受著對方的溫暖,音箱總算勾起微笑:「抱歉讓你擔心了。」只是那抹笑容中仍帶著憂愁。

  「無妨,我本就該為你分憂。」微微搖頭,燒吉不願音箱更自責,輕撫著對方的手背,期盼能再多給自家箱哥哥支持。

  「報!四皇子,我家主子請您到殿前一趟!」兩人正溫存之際,著一身暗服、西妃安排保護音箱的暗衛突然現身,神色嚴肅不已。

  「母妃呢?」暗衛出現時,音箱下意識將燒吉護在身後,此時的皇宮並不安全,不能輕信任何人,萬事應小心為上。

  「主子說,江南城外的橘子熟了。」


肆、

  快淪為市井罵街的太極殿,在柴親王到的喊聲中安靜了一會,兩個親王看著最為低調、卻又抓不著辮子的弟弟出現時,彼此狠瞪了對方一眼。

  「兄長們應以大局為重,此時爭論不休實非君子所為。」看著自然形成各自站隊的大殿,音箱輕嘆一口氣,開口勸兩人暫歇旗鼓。

  讓三名皇子共同監國,本就是希望能相互制衡,只是就如同母憑子貴的道理,子憑母貴也同樣是這偌大皇宮裡的遊戲規則之一。

  「我也沒有想跟他吵。國不可一日無君,我們還是得有個頭兒作為施政的主要方向。」秦親王甩了甩袖子,作為長子的他向來行事穩妥,只是苦於非皇后所出,否則若是嫡長子的話,他自認為是最有可能成為儲君的人選。

  「哼,庶出的皇子還妄想治國?老四,今兒個你一句話,要把你那部分的監國權力給誰?」齊親王蠻橫慣了,作為嫡子,他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自是不把音箱放在眼裡。他算盤打得精,只要先拿下最沒勢力的老四,剩下的權力和東宮,都會順利成章成為他的囊中物。

  「老二,你別太過份了!」聽見齊親王率先開口跟音箱要求,秦親王怒瞪圓目、用著手中摺扇直指齊親王,可生氣的點不過是因為這人搶先自己開了口。

  眼看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又要吵起來,音箱緊鎖著眉,終是忍無可忍:「夠了!」一聲喝斥,他收起作為弟弟的恭敬,展現出屬於親王的威嚴。

  「爾等不知輕重,父皇病情危急、皇祖母也尚未甦醒,你們倆卻在這吵誰要主則監國!說重了點,你們這就是謀反,也是以下犯上!」音箱憤而甩袖,字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這些日子的忍讓、周旋,不過只是希望兄長們能安生一些,好以橡朝社稷為重。可這兩人卻如同三歲小兒,不思進取!

  「老四你……!」大抵是沒料到平日看著好欺負的音箱會如此直接,被教訓的兩人皆是面紅耳赤,卻又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柴親王所言極是,二位親王過於不分輕重了。」燒宰相在此時出了聲,敲打的意味十分濃厚。這改朝換代說得容易,可實際上卻是稍有差池便全然不同。

  看著終於肯安靜下來的親王們,燒宰相繼續他的論述:「監國之意,本在為皇上分憂,為橡朝社稷著想。不想,皇子們卻無法排除私心、通力合作,此為憾事之一。」

  那雙看似和順實則有些鋒利的眼神掃過方才站隊分明的朝臣們,開口:「皇上龍體未癒,太后勞神致使鳳體抱恙,後宮嬪妃非但不能分憂,還妄圖干政國是,此為憾事之二。」那些朝臣無非是皇后或是淑妃的母族父兄們,看似據理力爭,實際不過是為上位。

  「以監國職務之便、計畫謀反、行逼宮之實,此是最為遺憾之事。」再次側身看回面色越發蒼白的二位親王,燒宰相的眼神彷彿已經將他們給看透,讓人無所遁形。

  而這一番言論下來,讓整個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們像炸開了一樣,議論紛紛、躁動不安。

  「燒宰相,你莫要胡言亂語!」齊親王最先冷靜下來,他強裝鎮靜道:「今日本是武官進宮述職,何來逼宮一說!」

  這確實是武官上朝的合理原由,一時間,以齊親王為首的大臣們紛紛開口為主子辯駁,整個朝堂又嘈雜了起來。

  只是,現今的局勢,絕不是只有親王們各懷鬼胎……

  「何來逼宮一說?呵,齊親王,您這記性可比老夫還差。您貴人多忘事,怕是忘了寫什麼信給老夫了吧?」還未等燒宰相開口,柒將軍豪邁的聲音便從殿前傳來,他一身戎甲逆光而來,顯然不是進京述職的裝扮。

  「柒、柒將軍你胡說什麼!」齊親王明顯沒預料柒將軍會在這時出現,腳步一個踉蹌,退了半步、慌神不已。

  「臣有事啟奏,彈劾齊親王以監國之便欲起兵謀反、逼宮上位。皇后德不配位,煽動母族以外戚勢力協助謀反。臣斗膽請監國皇子以謀反入罪,將皇后與齊親王等人罷黜為庶人,交由宗正寺定奪。至於外戚一族,則交由大理寺審案。」並不給對方反應的機會,御史大夫在這時上前張口就是彈劾,並且是指控謀逆的大罪。

  「證據呢?你們一口一個謀反,怎不見你們拿證據出來!說本王以下犯上?你們這群奴才才是以下犯上!」再撐不下儒雅的面具,齊親王氣急敗壞的吼著,活脫脫的惱羞成怒。

  「來人!把這群狗奴才拖下去杖斃!來人啊!」被打亂了心神的齊親王怒吼著要懲治燒宰相等人,可卻沒有半個侍衛進來。

  在這瞬間,大殿上的氣氛漸漸凝結起來……

  「老二……行了,放棄吧。」本來也蠢蠢欲動的秦親王看著大臣們這一波操作,像是突然悟了什麼,頹唐的放下手中摺扇,慘澹一笑。

  回過身望向平時和自己爭鋒相對的大哥,齊親王不解對方這是何意?他可是橡朝嫡子!何況他還認為,他母后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他只需要等著登基就好!

  卻沒想過,當柒將軍說出信件一事,就注定他大勢已去。

  「放棄?我是嫡子!我是皇后的兒子!這江山本就是我的!你本就沒有資格!來人!」齊親王此時宛若癲狂的獅子,不斷甩袖大吼、滿目猙獰,可整個大殿上卻安靜如斯,更讓他像是個跳樑小丑。

  於此刻,門口走來一道身影,颯爽而倩麗,是被東都軍簇擁著的西妃。只是井西的第一句話卻是拋出震撼彈:「齊親王,你要證據?這些信件都是,你母親已經認罪,被帶往宗正寺。而你妄圖以西都軍控制宮中守衛,那些被就地格殺的官兵,也是證據。」將手中的信丟在齊親王面前,西妃出現即表示太后已然無礙,並且也是知情。

  宛如平地一聲雷,井西款款而來,開口一句話就讓文武百官驚得說不出話來。西都軍是護衛皇都的軍隊之一,其頭領便是皇后的兄長、齊親王的舅舅,這裡應外合的形式不是逼宮還能是什麼!

  而站在西妃身後的東都軍,不僅是皇帝親衛,也是太后娘家的勢力,今日種種,不過是為請君入甕。

  「不、不……不可能……」東都軍出現的瞬間,齊親王便已然嚇得跌坐在地,而井西的話,不過只是讓他更明白逼宮失敗了而已。

  「太后懿旨,命柴親王暫代監國職責,望眾卿盡心輔佐。另秦親王,監國失責,於自府反省,無詔不得出。」也不管齊親王在一旁發瘋,井西只是淡然掃視殿內眾臣,清楚的說明太后的旨意。

  「兒臣遵旨。」

  「臣等遵旨。」

  幾家歡喜幾家愁,儲君之爭,已然定局。

  (宗正寺:九寺之一,為唐代負責處理宗族之事。)

  (大理寺:九寺之一,為唐代中央審判機關。)

  (御史大夫:負責彈劾官員的職位。)


伍、

  按本來的局勢,皇帝昏迷、太后鳳體抱恙,嫡子齊親王勢必因皇后及其母族得勢,東宮應是其囊中之物。卻不想太后等人在此時發難,以密謀謀反降罪皇后及齊親王。皇后與母族通信證據罪證確鑿,齊親王落馬,一干人等皆入獄等候發落。

  太后此舉是殺雞儆猴,而秦親王形同圈禁,儲君不用明說也知曉是誰。

  橡朝四十年,皇帝雖醒病情卻不見起色,過世那日只有侍疾的西妃與太后在側。隨後太后懿旨疾下,以先帝口頭遺願為由,確立音箱繼承大統之實。

  「今我橡朝痛失國主,哀家也痛失皇兒,縱然哀痛,國卻不可一日無主,哀家特以懿旨宣先帝遺願,四皇子-音箱德才兼備、為人諄厚,最是能繼承大統之人,望眾卿共尊之,為橡朝大業馬首是瞻。」大殿上的垂簾後面,太后一字一句緩緩說著,卻是定槌之音,為橡朝開啟新的一頁篇章。

  達成聯手共識的燒宰相和柒將軍交換了眼神,同時跪下對著站在簾子旁的音箱喊到:「請吾皇登基!」

  隨著他們的動作,各自勢力的大臣們也齊刷刷的跪下,大喊:「請吾皇登基!」

  站在簾子旁的音箱知道事以自此,他早已沒有回頭路了。

  「眾卿,平身。」少年天子終是坐上龍椅,卻也明白自己身後,仍有著眾多牽線。

  那一年,他成為帝王,而他則是最有可能成為皇后的人選。


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燒府嫡子燒吉才智雙全、品德端正,今朕尊先帝遺旨,特下此詔,以大婚之禮,與燒府嫡子擇日完婚。其冊封貴妃,掌六宮管理,欽此。」

  音箱登基滿一年後,因被逼著納其他妃嬪,箱皇最後的權衡便是以大婚之禮同燒吉締結連理,並將婚禮訂在其他妃嬪入宮之前。即使有所退讓,卻也是昭示著,燒吉是最有可能被立為皇后的人選。


  大婚當日,從宰相府一路到染雪宮,紅妝十里如烈焰,花團錦簇、熱鬧不已,竹馬之情修得正果,蔚為一時佳話。

  「燒燒……我……」洞房花燭,箱皇像是回到登基前那樣,滿心滿眼都只有對愛人的溫柔,又因納妃之事對燒吉感到抱歉,掀開頭巾後,竟是一時語塞。

  「箱哥哥,無妨,我都懂。能在你身邊就足矣。」代表喜氣的大紅喜袍和燒吉雪白的髮絲相互映襯,恍如白雪配紅梅,美不勝收。

  只見他輕握住音箱的手,給對方一個放心的微笑。他懂得他的為難,也懂得他的盡心盡力。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一年,他年方十七,他正好十四。


柒、

  箱皇年歲漸長,鋒芒漸露,不再只是初登基時任人擺佈的模樣,各方人馬開始蠢蠢欲動,尤以柒將軍為首的官員們小動作頻繁。

  燒貴妃的專寵終是成為柒將軍等人的箭靶,紛紛諫言皇帝年歲漸長,要雨露均霑、開枝散葉。亦諫言燒貴妃作為掌管六宮之人,應當以身作則,為皇上分憂、成為妃嬪榜樣。

  箱皇為此自然不悅,卻也不能表現在面上,只能為早日拿回權力佈局謀劃。一時之間,朝廷與后宮皆是風起雲湧,箱皇宿在甘露殿的天數日益增多,各式流言也盛起一時。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貴妃柒氏,溫柔淑嘉,蕙質蘭心,振興農業有功,使天下滿溢玉蘭香氣。賜封號『玉』,為玉貴妃。欽此。」(引自聲音無限廣播劇團Plurk

  這日,賜柒氏新封號的消息終是傳到了燒貴妃的染雪宮,他本來勤勤懇懇刺繡著的動作,就在僕從和她說這事時漸漸停下……

  貼心的大抵都看得出,他們主子有多麼難受。

  「娘娘……」貼身跟著的僕從見主子這般,又是擔心自家主子難過,又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忐忑的很。

  「無妨,箱……皇上他自有打算,咱們做妃子的,靜觀其變便是。」只是當燒吉開口時,卻好像是早料到似的,還讓自家僕從放寬心。隨後繼續自己手上的刺繡,不讓人看出一點破綻。

  若是他有了任何反應,也不過是被有心人說是忌妒心太盛、不懂為皇上分憂,更坐實了漱芳齋那人蕙質蘭心的名頭。

  「娘娘……」大抵是不放心,僕從仍是試圖喊了聲,動作倒也勤快,連忙把燒貴妃喜歡的糕點端到人手邊。

  「慌什麼,小事而已。好了,下去吧,我有事再喊你。」嗔怪的看了僕從一眼,燒貴妃知道對方是擔心自己,畢竟打小跟著自己,也曉得他和箱哥哥的情誼,這是在給他抱不平呢。不過他也只是擺了擺手,讓人下去休息去。

  「噯。」見僕從應聲後乖巧退下,燒貴妃無奈地搖搖頭,視線重新落在了放在膝上那漸漸成形的刺繡……

  『我答應你,只與你看盡這人間花滿樓。』

  『嗯!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不變。』

  恍惚間,他似是又看見那年初雪,小小的自己和音箱拉著勾約定著的模樣,他一直深刻記著,音箱那日溫柔且認真的神色。

  「嘶……」就這麼一恍神,手中的繡針不小心刺進指尖,疼得他倒吸一口氣,思緒也生生的被拉回了現實當中。

  指尖那一點鮮紅彷彿在嘲笑,並提醒著他,已經回不去那樣的從前了。

  又能如何呢?

  入了宮,更多的是身不由己,這點,他是這樣,箱哥哥也是如此。

  只是……怎麼這目光所及還是模糊了呢?


  「燒吉你不堅強,要怎麼陪在箱哥哥身邊呢?」啞著聲提醒著自己,燒貴妃連忙用袖口抹著眼睛,可這眼淚卻好像越抹越多、越掉越兇……

  裝飾華麗的染雪宮處處都是箱皇命人精心準備的布置,用心程度是任何一個妃嬪都比不上的。用旁人的話來說,就是箱皇根本把宰相府給搬進了宮裡,為的只是要讓燒吉住的舒適一些。

  只是,染雪宮此時越是富麗堂皇,就越是顯得刺目,偌大宮殿不見曾在宰相府的形影不離,只剩那抹雪白身影,獨自一人,俯首垂淚。

  這一年,他年方十八,而他正是束髮。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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