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夏洛克醒來時天已經亮了很久。
不看時鐘他也能知道大概的時間,距離他睡去大約過了八小時,現在已是午後。昨夜他本該早早就寢,卻因威廉失眠的毛病又一次發作而推遲了。熱牛奶無法有效的穩定教授的心神,暫時也不適合讓他以酒入眠,夏洛克便乾脆陪著清醒的威廉度過又一個夜晚。
厚重的數學書在他的默許下從書房搬到了臥室,連帶著的是筆記用的紙張與鋼筆。威廉倚著床頭而坐,在床鋪上繼續他未完的數理研究。夏洛克攬著他的肩頭坐在一旁,曲起的腿上放著的是頗受好評的藥理書籍。夜已深,即使是紐約的街頭也陷入沉睡,臥室裡除了書頁翻過的聲音以外再無其他聲響。
沉默一直持續到威廉將書裡的一條定理重新解釋完畢,才被他輕輕的一句話打破。
「抱歉。」他沒有看向夏洛克,鋼筆還在筆記紙上暈染著墨水,將未寫完的數字填補完整。沒有後半句話,夏洛克也沒有多問,他不需要他解釋為何道歉──或者說是夏洛克不需要他的道歉──。
書頁翻過,夏洛克撇過眼,看見了紙張上某個因筆尖停留太久而產生的墨水點,「多給我點時間讀完這本書也沒什麼不好,這是本還可以的書,而我也不是一大早就需要去學校的大教授。」
「只是有案件時才需要工作的偵探,是嗎?」
「是的,而大多數的案件都不是那麼費力,我大可以在夜深人靜時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包括陪你看書。」
「我從未見過你對書籍這麼投入,夏里。」威廉的嘴角帶著輕淺的微笑,停滯的筆尖再次被提起,在紙頁上落下一個又一個數學符號。夏洛克看不見威廉的表情,但他猜得出來此刻威廉的臉上是什麼樣的笑容。
夜晚還在繼續向前,伴隨著他倆一來一往的交談。最終這段對話結束在凌晨四點,威廉換了第二本書時斷了電,無聲無息地靠在了夏洛克的肩頭,撞上了他的腦袋。
夏洛克醒來時,只是看了陷在棉被裡的教授一眼,便輕手輕腳的離開臥室。住在一起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三餐已經成了夏洛克自願攬下的工作之一。威廉還需要一點調養,如何調製出適合的餐點的挑戰性對夏洛克來說不亞於有趣的謎題,他的一天總是由此展開。
今天的菜單是他昨夜就想好的,由備料到完工花不了太多時間。他還特意放慢了手腳,直到差不多是威廉該起床的時間才準備端著鐵盤去臥室叫醒他。
「廉,早餐好──」
臥室的門被夏洛克的肩膀頂開,他一邊注意著餐盤上紅茶壺的重量,一邊踏臥室。首先抓住了他的目光的是飄動的窗簾,他向內看去,看見的是正在落地窗前扣上襯衫鈕釦的威廉,看上去是已經洗漱完畢的樣子。
午後的陽光灑落在威廉身上,照得那頭金髮璀璨。
「早餐嗎?」扣上最後一顆鈕扣,威廉朝著夏洛克走去,接過了容易引起餐盤不平衡的茶壺並放到一旁的桌上,「我以為這時間已經可以準備下午茶了,夏里,佐以一壺剛煮好的紅茶正好。」
「非要這麼說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夏洛克聳肩,將餐盤上的東西一一佈置上桌,隨後入座,「我這裡正好有一壺剛沖泡完成的紅茶,不曉得合不合教授的意。」
茶水沖入杯中,紅茶倒映著夏洛克的笑。
「我想,這是杯合格的英式紅茶。」威廉舉起茶杯,讓茶水入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