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覽車〉

　　剛上遊覽車，大家傳遞遊戲機、點歌本與零食的手就不曾間斷，就連平常羞怯的同學也在眾人鼓譟下加入遊戲，隱約還能聽到一些陌生曲目隨電視的導唱字幕跳動。

　　不過辜司清這邊相對安靜，因為他與林業坐的離老師較近，而林業又把靠窗的位置讓給他，景緻宜人也比較不會暈車。

　　窗外是蔚藍的海岸公路，林業打開在老街買的豆干和地瓜片，辜司清也開了一包菜脯餅，兩人交換著吃，與此同時，一人一邊的耳機緩緩流洩出歌聲。

　　林業播放器裡的歌曲並不多，都是與〈祝福〉、〈大海〉同時代的歌，但辜司清也不覺得膩，相比班上同學對流行偶像如數家珍，他們都更偏好享受這些歷久彌新的旋律。

　　只不過這種寧靜很快就被打破，麥克風已經傳到座位前，他們錯過了裝睡的最佳時機。

　　「來來來，抽籤決勝負，抽中紅色的就要唱，不許耍賴。」

　　主持人說著炒熱氣氛的辦法，林業興趣缺缺地聽著，決定速戰速決，他抽出沒有顏色的竹筷，可一旁的女生臉上都有小小的失落。

　　辜司清在林業之後接著抽，而他手裡的是——紅籤。

　　這樣的結果反倒讓辜司清鬆了一口氣，他知道林業不喜歡這種場合，但起鬨的同學也沒有惡意，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唱，那就讓自己來。

　　他握起麥克風，卻碰到林業也抓著麥克風的手，彼此互望一眼，就在這一瞬間有了共識。

　　「中籤的只要唱歌就可以了吧，選什麼歌都行，沒其他規定了？」林業向主持人問。　　

　　「對。」

　　「那我們兩個人唱一首。」

　　全車一下子都安靜了，遠比老師喝斥管秩序還有用，女生們都睜著眼睛望向這邊，畢竟林業唱歌可是千載難逢的事。突如其來的狀況則讓帶頭的人有些困惑，但也連忙點頭，籤筒本來就是為了好玩，何況大家明顯更期待林業開口，便拿來另一只麥克風。

　　前奏一下，有些人就開始竊竊私語，討論起這首熟悉又陌生的歌原唱是誰，而施老師則輕輕地哼起來。因為這是一首屬於他年代的曲子，當年席捲各大排行榜，即使過去這麼久也還在KTV佔有一席之地。

　　林業和辜司清沒有關注場邊變化，他們全心投入在歌曲演唱。一個是堅毅的少年聲，另一個則是未變聲的清澈柔細，儘管不曾排練，部分的高低音不到位，但神奇的是沒有掉拍，只要有一方聲音不足，另一邊就會補上，聽起來倒也不算刺耳。

　　一個段落結束，慣例的掌聲響起，滿足好奇心的眾人鳥獸散，決定再尋找下一個目標。當然可能也有一部分是失望吧，但林業才不管這些，他看向微微喘氣的辜司清：「還好嗎？」

　　辜司清點頭，接過林業扭開的礦泉水瓶，「怎麼想到的？」

　　「沒什麼，他們目標本來就是我，就算沒中籤，也會有千百個辦法讓我唱。」林業繼續說，「反正司清你沒有錯，最多只是運氣不好了一點。」

　　辜司清淺淺地笑了，也許是自己早就習慣林業獨有的偏心，這話聽起來竟有幾分道理，他不再糾結，而是重新抓起一把地瓜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