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感染浪潮考验中国力推中药之举

华尔街日报 / Liza Lin

中国宣布放宽严格的防疫限制措施后，由于国内民众急于购买新冠治疗药物，热门传统中药的销售激增。

这种抢购潮已在公共卫生专家中再次引发了关于中国政府在对抗新冠过程中积极推动中医疗法的争论；同时，中国政府也拒绝批准广泛使用的外国产mRNA疫苗。

连花清瘟是一种被高级卫生官员认可的抗新冠中药制剂，该药的价格最近几天飙升，促使其生产商石家庄以岭药业股份有限公司(Shijiazhuang Yiling Pharmaceutical Co., 002603.SZ, 简称：以岭药业)发表声明，承诺稳定价格和供应。以岭药业的股价上周也创下历史新高，因投资者猜测其产品的需求将激增。

在阿里巴巴集团控股有限公司(Alibaba Group Holding Limited, 9988.HK)的淘宝网等主要电子商务平台上，一些网上商家规定每名买家限购两盒连花清瘟。由于上周五网上和实体店的库存都变得紧张，中国市场监管部门发布声明，警告零售商不要囤积并推高该药和其他新冠药物的价格。

在《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上周五走访的北京两家药店，连花清瘟已售罄，第三家药店则限制购买数量。

空空如也的药品货架证明了中国政府推广中医新冠疗法的力度之大，此举让中医药的推广者喜、怀疑论者忧，并引起了全球其他地方卫生监管机构的警告。

东安格利亚大学(University of East Anglia)的医学教授Paul Hunter说，有一些证据表明，中医确实为现有的西医增加了一些益处，但这些证据并不充分，可能容易产生偏见，所以西医必须成为主流。

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 简称FDA)在2020年7月份向一个将连花清瘟作为新冠药进行销售的网站发出警告信，指出，根据相关规定，禁止在没有临床试验作为证据的情况下推广声称能治愈、治疗或预防疾病的产品。

尽管如此，中国官员仍表示，中医对抗击新冠疫情至关重要。

中国国家卫健委医疗应急司司长郭燕红在上周三宣布放松动态清零政策的新闻发布会上说，在疾病的治疗方面，中西医结合、中西医并重也是非常重要的。

中国政府对这一立场的坚持在未来几个月将变得更加意义重大，因为在接下来的这段时期，中国可能会被一场新冠感染浪潮淹没，而公共卫生专家称政府对此准备不足。

几十年来，传统中药一直是争论的主题。中医认为，疾病是由于环境或生活方式中的不健康因素导致身体失调而引起，应努力加强体质，而不是像西医那样针对疾病本身治疗。中医疗法的基础观点是人的体质分为“热性”和“寒性”，从而容易出现身体某些部位的病症。

然而，西方科学几乎没有数据支持传统中药有效性的说法。有批评者还说，倡导者忽视了这种治疗方法的毒性。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自2012年上台以来一直身体力行地支持在全球推广传统中医药的努力。在他的领导下，中国政府将该行业的发展定为一项国家战略重点，并通过了规范该行业发展的新规则。

新冠疫情加速并扩大了这一推广行动。自疫情爆发早期以来，中国卫生健康专家组已前往津巴布韦、意大利、柬埔寨和其他国家，提供中国疫苗和传统中医疗法相结合的综合治疗方案。

据中国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称，中国已举行110多次视频会议，与150多个国家和地区分享中国用传统中药治疗新冠的经验。该局是负责监督中医药产品推广和开发的政府机构。

今年1月，包括一名中国国务院官员在内的中医药倡导人士与世界卫生组织(WHO)总干事谭德塞(Tedros Adhanom Ghebreyesus)见面，向他递交了一份关于中国使用中医药治疗方法抗疫的报告。一个月后，世界卫生组织召集了一个专家小组，评估使用中医药抗击新冠病毒的情况。

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全球医疗问题高级研究员黄延中表示，这一举动是习近平为提高中国在全球卫生治理中的影响力所做的长期政治努力的一个重要部分。

黄延中说，这与中国宣传爱国主义和软实力的努力密切相关。他说，即使很多工作都是徒劳，他们也会不遗余力地去宣传。

政治分析人士说，高涨的民族主义情绪似乎也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中国拒绝广泛使用外国开发的mRNA疫苗。卫生专家普遍认为这种疫苗保护效果更好。

今年，当香港和上海暴发新冠疫情时，这两个城市的政府都向居民发放了包括快速检测、口罩和中药在内的防疫包。中国还在年初向香港派出了中医专家，向当地政府提供防疫方面的建议。

推广传统疗法的不只是一些政府官员，还有像钟南山这样的医学专家，这位呼吸病学专家在中国政府担任重要的顾问角色，类似于华盛顿的福奇(Anthony Fauci)。钟南山表示，中医药可以修复受损细胞，缓解咳嗽和发烧等症状。

中国力推中药疗法推动了海外对中草药和中国医药产品的购买。根据金融数据提供商万得(Wind)的信息，海关数据显示，2022年上半年此类产品出口额升至逾7.1亿美元，同比增长20%以上。

自2020年初以来，连花清瘟的热销也带动该药品生产商以岭药业的股价上涨了近五倍。

澳大利亚、瑞典和新加坡的药品监管机构已经加入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 简称FDA)的行列，警告销售连花清瘟的公司停止将这些产品作为新冠疗法来开展营销。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在其官网上的“你需要了解的信息”页面上表示，由于相关研究的质量不高，目前还无法对中草药的有效性得出确切结论。

2021年，学术期刊《植物医学》(Phytomedicine)对前一年经同行评审的一份研究报告进行了更正。该报告得出的结论是，连花清瘟有助于减轻轻症至中症新冠患者的发烧、疲劳和咳嗽症状。该更正披露，参与该报告发表的人之一是以岭药业创始人吴以岭的女婿贾振华。

更正发表后，贾振华说自己没有参与数据采集、统计分析或研究报告的撰写。贾振华和以岭药业都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这些疑问并没有吓退行医20多年的多伦多中医Jeda Boughton，她说自疫情暴发以来，她一直在用经过调整的几种中药配方来治疗新冠患者。

她说，用中药时，是在治疗咳嗽、流鼻涕、乏力等一组症状，你不仅仅是在治疗新冠这种疾病，它不像西医那样一种疾病用一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