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

　　若說姐妹倆除了外貌以外的相似處，大概只有這個吧？

　　「讓我猜猜看你又帶了什麼回來？」瑟琳娜還是往常一貫的位置，靠在窗台邊翻著她的圖鑑書，今天是重溫白斑蝶屬的章節。「一隻小灰蝶？綠瓢蟲？順帶一提，在你沒洗澡之前都不准進我房間。」

　　在她身側，窗戶是開著的。初春的微風就這麼吹了進來，拂動一旁的碎花窗簾。窗外的人就這麼探頭進來，就著這個彆扭的姿勢一起共享著大白斑蝶（Idea leuconoe）的成蟲過程，絲毫不怕被經過的人誤認成偷盜的賊。

　　「什麼都沒有。」她說，趴在窗沿邊的姿勢像一隻曬太陽的老貓，只差悠閒地擺著尾巴，「今天河岸邊來了一堆人，看上去像警察。」

　　「警察？」瑟琳娜翻過一頁，「警察沒事去河邊幹什麼？和你一樣，也是去抓蝴蝶？」

　　窗邊的的傢伙輕笑一聲，抓著她的手翻回上一頁，「誰知道呢？」

　　瑟琳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重新翻了回去，「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我拿這個跟你開玩笑幹什麼？」她說，也不執著什麼幼稚的翻頁遊戲，只是看著她的姐妹：「你早上也聽見了，警車的鳴笛聲，聽聲音是往河邊的方向，不是嗎？」

　　誰知道呢，這也不是你第一次說謊騙我。瑟琳娜想著，但嘴上什麼也沒說，西斜的暮色打在她臉上，她只覺得刺眼。

　　「嘿，怎麼了？」窗外的女孩轉而抓起她的手，不知道是誰溫暖誰，只覺得觸指都是冰涼的，像兩塊冰碰到了一起。

　　「沒什麼。」她說，但是沒有抽回她的手，「我其實聽見他們在說，」瑟琳娜抿了抿唇，「好像……有人死了？」

　　「我不知道，珂里娜。我只是有點害怕。」

　　珂里娜慢慢直起身子，她臉上掛著的笑不見了，看上去不如記憶中那般柔和，但是也不再是一幅無所謂的樣子，「親愛的，」她抓著她的手，還是冰的，好像捂不熱，「親愛的，我在這裡。」

　　兩人又回到最熟悉的姿勢和最安心的距離，抓著彼此的手靠在一起，好像最一開始的臍帶還連在她們身上，再也不會有什麼該死的醫生護士拿著剪刀分開她們兩個。

　　「好吧，我不怎麼怕這個，」半晌後，瑟琳娜啞聲狡辯道。這實在有點丟臉，但她還是選擇保持這樣的姿勢，半點也不想動彈，「我只是有點被嚇到了──你笑什麼？」

　　「咳，我沒笑啊。」

　　「我明明聽見了你在笑！就在剛剛！」她控訴道，現在她是真的想離這傢伙遠一點了。「有什麼好笑的？」

　　「好吧，好吧，我是笑了。怎麼了嗎？」她轉過頭來看著她，眼中閃動著明朗的笑意，「我也不一定是在笑你，親愛的，畢竟大白斑蝶在空中滑翔旋轉的樣子多麼有趣。」

　　瑟琳娜推開她的手，她現在無比痛恨自己手足的壞心眼。「我管你笑什麼，離我遠一點。」我真是瘋了才會跟她說這些，她想著。

　　可惜沒能如願，她的手還是被牢牢地抓著，「我在這裡。」壞心眼的傢伙說。她還是笑，但看上去很是認真，「我說過很多遍，有必要我可以一直說下去：我一直在這裡，親愛的，你什麼也不用擔心。」

　　女孩看著她，坐姿帶來的高低差讓她足以俯視趴在窗邊的這傢伙。藍綠色的眼眸低垂，像是在確認什麼，但最後她只是徒勞地發現，她永遠都說不過這傢伙。

　　「你要補償我。」最後，她也只是這麼要求道。

　　「沒問題，一隻珀鳳蝶怎麼樣？」

　　不怎麼樣，她想著。

　　首先你得先找到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