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日本

旅程來到終點站，雖然度過了有些混亂的尾聲，下船之後會出現像是聞到獵物氣味而來的記者群也不是非常難以預料的事情。如此一來遠在家鄉的艾格尼絲知道郵輪上的事件也是遲早的事，想到表妹可能會有的反應，氿慕非常明智地先將手機的通知鈴聲轉為靜音——到了日本，可不能以海上沒有信號的理由搪塞過去——但是沒有接到來電完全是可能的，畢竟尚在旅遊中他可是忙得很。

「還挺意外你沒有說要去迪士尼。」在東京找了間不錯的旅店，就算身份改變了伊粟還是在替他整頓行李，「或是，想回程的時候再去？」

「哦，我想去，不過艾格尼絲說想下次一起。」氿慕有些為難，表妹熱愛的雲霄飛車自由落體這類項目，自己可是敬謝不敏。他盤腿坐在塌塌米，在手機螢幕上點了半個小時才決定隔日要先去哪裡，先前為了躲避記者與圍觀群眾，再加上大阪京都都還算是消耗體力的行程，現在兩人都已經累得不行，就算想看看東京繁華夜景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還是待在曬過太陽的柔軟床鋪休息才是上策。

當時訂房還未想過關係會改變至此，選得還是兩張分開的床。

最後還是氿慕一句：「我們不一起睡嗎。」伊粟便立刻轉身到櫃檯去現場改房型，看著大概也是猶豫許久。

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相擁而眠對兩人來說並沒有所謂尷尬的適應期，一切像是水到渠成般自然發生，在氿慕理所當然地鑽進懷裡時他也理直氣壯地回以輕啄與摟抱，在身體的疲憊與心靈飽和的狀態下沉入夢鄉。然後在隔天被神清氣爽提前一個小時起床的老闆用冰奶茶貼臉的方式給喊醒了。

吃過早餐、到達淺草寺的時候人潮還尚未聚集，伊粟對於第一站選在神社感到有些驚訝，他則表示這一次不是為了艾格尼絲，她對東方宗教信仰的文化的熱衷大概排名在人生興趣的最後十位，主要是這裡的籤詩及御守似乎非常靈驗的樣子。

基本上以無神論的身份生活了近三十年的西里爾先生，最終還是因為戀愛的關係敗給了迷信。

「小羊，你想不想要穿和服？」時間還早，周邊店家的人潮還只有零星幾群，以至於他一眼就瞧見了櫥窗內五顏六色又花紋繁複的傳統服飾。

「……好。」和服這樣的打扮似乎在京都體驗更加合理、然而架不住人多又不想將時間浪費在排隊，此時氿慕眼裡明顯得無法忽視的「想穿」兩個大字，剛從助理升格成男朋友的人實在難以招架。

幸運的是排除掉被預約走的花色品項，裏頭還是剩有很多能夠挑選的圖樣與搭配，伊粟對此一翹不通，卻是本能地對老闆的審美打上問號。他亦步亦趨地跟在氿幕後頭，在對方看得暈頭轉向的時候適時給出一點建議，此時又單純像是個稱職的助理，而不是說什麼都同意的新手男友——沒有辦法，太清楚不將人拉住的話會面臨何種失控——也想好好寵一把的助理有苦難言，在最後老闆下了結論時又差點不管不顧地直接投降。

氿慕的結論只有五個字：「想穿情侶裝。」

和服挑完了、參拜路線及方式在不是第一次旅遊日本的人來說並不是非常難懂，二拜二拍手一拜，接著就能夠到紀念品區挑選御守。伊粟不知道他許了什麼願，只知平時將參拜禱告當成另一世界的儀式只欣賞不參與的人這一次特別認真，而自己光偷看對方閉上雙眼時顫動的睫毛，最後只不甚熟練地許下願望：希望這個人能夠快樂。

但是或許不包括花太多錢買快樂。

「還要再這個？」籃子裡堆滿各色不同的御守，氿慕還拿著倆祈求事業順利的款式相互比對，伊粟捏著錢包覺得自己的青筋在跳：「聰明的西里爾先生，您應該知道這些是商人的陰謀吧。」

「哦，那他們不就事業順利了嗎，那很準啊。」他最後選擇了淡綠色帶雲樣繡紋的那一款，塞進助理手裡：「這個給你的。」

準個頭。有些粗魯的回應被這句話給堵回肚子裡，伊粟無奈地拿好了它，心裡只覺得早該在郵輪上就讓人在紀念品店逛滿足了，或許現在的購物慾就不會如此旺盛。

不相信自己的判斷會出錯的助理安慰自己——至少有禮物，還是事業順利發大財的祝福。

「等一下去抽籤詩嗎？」見對方買得差不多，他逮著機會就想把人帶離，「聽說這裡的籤詩很靈。」

出乎意料的是氿慕搖搖頭，從購物袋中拿出一個純白色高雅的御守：「不想知道那麼多……你看，艾格尼絲會喜歡嗎？」

說起艾格尼絲，他心中遲來地泛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只要你送的她都喜歡，你有沒有和她說我們會在日本待一陣子。」

「哦，忘記了。」氿慕看著他，臉上是熟悉的無辜神情：「我最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小羊。」

「……」心下一陣狂喜，卻在瞬間想起了回國後即將面臨的少女狂怒，伊粟果斷回頭朝紀念品櫃檯走去。

「再去買一個御守，就買那個出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