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斯卡納豔陽

托斯卡納豔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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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機場分離。

歐洲巡迴的最終站是米蘭,我隨意地翻著護照,紙頁上頭蓋著一個個新的入境、出境印章,印跡好像還沒乾似地,於是我用手指撫了過去,畫出一條條隱形的、像是飛機飛過的航線,在地球儀的曲面上,起飛、降落,把首都與首都間連在一起,我想我們也許真的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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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的場地好小啊,他常在演出後落下一連串的抱怨,音響什麼的,還是巨蛋好,小小的身體癱在沙發上,一手遮住眼睛,另一手握著喝了一半的水瓶,但這裡的觀眾都好熱情,我笑了笑回應,用毛巾擦擦早已被汗水淋濕的頭髮,然後準備起身,沒料到接下來猝不及防地被良太的鏡頭捉到,喀嚓,良太按下快門的手輕輕抬起,然後他從相機後面露出臉龐,Toru,你笑了啊!然後我笑得更大聲了一點。

跟日本相比,歐洲的場地的確不大。我們像是走在夢想的未來卻回到了過去一樣,在異國的每晚我彈著琴,想到以前在livehouse的時候,那黑壓壓的氛圍,陽春的燈光還會直射入眼,所以只看得到最前排的人,光線剝奪視覺,我剩下的只有聽覺,他在我身旁五步以內,吼叫的聲音傳進耳膜,我刷著弦,對著麥克風唱出我們一起寫的歌。

在歐洲的他,好像跟那時候的他最像。除了相似,也相近了點,後者我指的是距離。

舞臺上我總在他的左手邊,時遠時近,關鍵取決於他。但我在他身後、身旁,最遠是三句歌詞的距離,最近是他的心跳和歌聲一起傳進來的時候,我稍稍抬起肩膀,回應他靠上來的手和擱上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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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晚上我們離開餐廳,我終於不用接下長得可怕的帳單與回應四面八方的感謝,老早就溜了出來, 夏夜的晚風吹在我有些發熱的臉頰上,紅酒的味道在口裡二度發酵,而身後細碎的腳步聲逐漸跟上,與我並肩走著,他沒說什麼話,我想也許是有些醉了,我們就這樣安靜地前行,直到智也和良太也追了上來,嘴邊吱吱喳喳地掛著一如往常的「ご馳走様です」,他才開口,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話題,只是單純地回應,然後三個人又說了一些我聽不懂的詞彙,笑成一團,聲音迴蕩在歐洲午夜空曠的街道上,像是我們的尾奏,灑在石地被月光照著,而那是外國的月亮,我們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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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機場分離,兩個月後才會再次回到舞台。我說了聲再見,不確定他是否有聽見,畢竟墨鏡遮住的面容有些倦態,但他向我們揮了揮手,然後轉身往另一個登機門的方向走去,十五個小時後,我們會回到家,而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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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口味的啊?他湊過來問了一句,我挖起一小球,想了想才回應,開心果的,義大利經典。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又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咕噥了句冰淇淋是牛奶做的,然後搖搖頭,我自顧自地吃著,看他被路邊經過的小狗吸引住,還拿出手機拍了好幾張照。

吶,Toru。

嗯?

義大利真不錯呢。

我把最後一點冰淇淋送入口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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