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機

午休時杜克用力的推開頂樓鐵門，想當然的發出了不小的噪音，不過不足以引起樓下的人發現這片小天地，除非本來就知道這地方的人——打開門發現已經有個人霸佔他習慣的位子。看清了人影，杜克耳聞過甚至最近幾個月在分組名單上看過他的名字，不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沒興趣去認識或特別記住新進人員了，儘管他們很常在公司裡相見，他們就只有年資分組隔著一道牆隔壁辦公室的距離。

「嘿嗨。」杜克出聲打了招呼，對方卻只有點點頭揮手回覆後就繼續拿著相機往下望風景。

看不見他的表情，杜克也不是哨兵嚮導那種神奇的生物，自然也分辨不出對方到底是帶著怎樣的情緒打招呼，以戴著面具的人來說只有揮手是挺冷漠的。

就算已經在公司內遇上不只十次，還是覺得眼前這從沒看過臉的新進傢伙很可疑也不近人情，尤其是專用席被佔去又更感到不是那麼開心......。

杜克只好隨便找個差不多的地方靠著，敲敲菸包的屁股取了根菸後摸向口袋。

「嘖......。」

這是這個月第三次忘了打火機，這對一個喜歡抽菸的人來說並不是很幸運。偷看了幾眼還掛在欄杆上的人，他篤定這人身上一定帶著打火機，前幾天才看見另外一個同事向他借了火，但他對於陌生感拉不下臉，況且位子被占去的小脾氣還沒好。

在杜克收回眼神之前，那個人就先轉頭與他對上了眼。老實說不確定他有沒有看著自己，畢竟面具的眼眶這麼大一個，說不定他只是恰好轉頭向這邊......。

「找我嗎？」面具底下發出了套著悶聲的疑問，這下杜克能肯定對方的確是看著自己了，有這麼明顯嗎？

「呃、跟你借個打火機行嗎？」

「可以啊。」

他抖了抖身子，不過一會手從袖口伸出手，張開一個看來有些老舊的打火機出現在手上。

「謝了，河......？」

「赫登，我叫做赫登，杜克先生。」

「哦對，赫登，謝了。」發現自己被記住的杜克，頓時感覺到有些不好意思。

杜克走近接過打火機，坑坑巴巴的凹洞就算是粗糙的手指也能感受到這百年來設計不變的打火機年齡不小，旁邊還肉麻的刻了名字。

杜克點燃煙後闔上頭蓋，左瞧右瞧完打火機後還給了對方，年紀帶來習慣性的問候了幾句。「上面刻了名字？你女朋友？」

他沉默的盯著拿回來的打火機，摸過那串被刻在板金上的名字不語，等待的時間久到讓杜克有些尷尬，甚至覺得對方不打算回答本想撇撇嘴就轉頭回去他的臨時位——

喀。

「嗯......」打火機開始在他手上滾動，就像是一顆球似的在指間左右穿梭發出開闔喀喀的聲響，機身跳躍至空中甩了半圈再回到手上，抬頭看著杜克。「可能是我媽的名字吧。」

「哈？」杜克忍不住發出疑惑的聲音，怎麼會不知道自己老母叫什麼名字？

打火機再次喀的一聲甩上蓋「我也不知道，」他說著，語氣帶了點無奈「這是我能補償佔了位子，盡我知道告訴你的事情了，先生。」

赫登整理了相機以及打火機，一袖一收的藏入寬大的外套裡。

「這裡的風景真的很不錯，杜克先生很會享受呢。」

「下次午休......記得早點來，」赫登拉開鐵門發出了跟杜克進來時一樣的噪音「不然接下來我會像今天一樣佔走位子，毫不客氣喔，杜克先生。」特地留了一道縫隙向杜克揮了揮手，落完帶著輕鬆的狠話後便闔上門離去了。

隔天杜克又開始像他剛進來IRID的前三年一樣，注意起名單上離職消失或是新進的成員。

他發現，他錯過了好多來不及要聯絡的好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