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前的安寧》

《戰火前的安寧》




獵人地的傭兵團聚在酒館,談論著騎士之嚎的戰役,當煙硝傳來信息,他們便對酒歡歌,高呼著為同盟而戰的口號。



當然,這僅僅是為了利益。



「喂,你不去打仗嗎?」傭兵團裡的其中一人朝角落的艷色人影喊道。


這名身世為謎的龍人不隸屬任何團體,她一向獨來獨往,但龍的身分總能吸引許多差事主動找上門,一些被搶了飯碗的傭兵也不敢對此有怨言,畢竟他們打不過一條七米長的巨龍。


但眼前這群嘴動得比腦快的傢伙顯然沒見過龍的模樣。


尖銳的黑指甲摩娑著杯身,裡頭盛著喜愛的發酵果酒,納煥裝作沒聽見地對著酒杯沉思。


「堂堂一條龍居然要去做別人不要的粗活,可真是會挑。」他們逐漸變本加厲。



「聽說她曾經為帝國效命——」

「還是說……她其實是被帝國丟棄的走狗?」




四個冬天以前,獵人地便傳開了有關豔紅飛龍的傳聞:牠曾摧毀過同盟軍的據點,也曾踐踏過帝國軍的屍骸;有人說帝國奴役了牠,有人說同盟擄獲了牠,卻沒有人知道牠究竟為誰而戰。

這個謎團在納煥的到來後更加撲朔迷離,民間甚至給出各種猜忌,紛紛為她編撰許多汙衊的謠言。


納煥通常對這些流言蜚語不屑一顧,但狗在自己耳邊吠的話就不能不管了。



她自角落站起身子,高大體型將吊燈的光都遮住大半,就連傭兵團中塊頭最大隻的也矮了一截。她直身向前,一把抓起稱自己為「走狗」的傢伙,眼神幾乎要刺穿他。



「管好你的嘴,不然我會讓你知道狗該怎麼爬。」



話語落下,她一把將人甩到牆邊,摔的力道之大讓牆都裂了個洞。納煥緩慢將果酒一飲而盡,丟了幾枚銀幣作為酒錢,推開大門便揚長而去。


「管好你的嘴,不然我會讓你知道狗該怎麼爬。」





戰爭期間的小鎮上寥無人煙,只有少許店家的依舊敞開。



「這次的紫繡球開得很美呢。」年輕女子從店門走出,將整理好的花束遞給納煥。



這名龍人經常前來拜訪這間花店,因為只有這裡才有她想要的花種,鳶尾花、紫繡球、薰衣草,她只會要求這三樣,缺的就用其餘兩種來補。



「你常常來買花,是想紀念誰嗎?」女子經不住好奇,儘管本知自己不該過問,但四季已經輪替四次,龍人卻依舊堅持於逢每季的花盛開之時前來。



「一個很重要的朋友。」十三枚銀幣在接過花束時交到女子的手裡,跟往常一樣,納煥向女子屈身答謝後便匆忙離去。




伊蕾娜.安娜貝蒂。



山崖邊,樹下的一處佇立著被時間刻蝕的石碑,風已將上頭的名字抹去一些,納煥拿著小刀將其刻得更深,一刀一劃,如同這個名字刻在自己腦內的記憶。



伊蕾娜.安娜貝蒂。



這是第六個夏天,第七十二個圓缺輪替。



一瞬間,你已經離開我這麼久了。




納煥將伊蕾娜生前喜愛的紫繡球輕放在墓碑前,接著坐往一旁。從前,伊蕾娜偶爾會帶她到這裡,談論在萬千花色中她為何只鍾愛紫色,談論她想要環遊這座大陸的遠大夢想。人類的身軀相比龍人太過嬌小,於是她總能輕易的將伊蕾娜圈進懷裡。



她想像對方還坐在自己身邊,用尾巴圍起一個輪廓。





戰火在地平線的另一端燃燒,在這裡仍能聞見帝國與同盟爭鬥的號角,但納煥從不在乎哪個家族奪得了這片大陸,若是伊蕾娜還在這裡,那她也只甘願為她們的安寧而戰。


納煥記得失去她的那一刻,仇恨讓自己多麼渴望戰爭,她循聲到任何能與帝國交鋒的機會,只為朝帝國的軍隊宣洩痛苦,日復一日,鮮血依舊填不滿那空虛的心。


但當她看見一名與伊蕾娜同齡的女子死在同盟軍劍下時,她終於意識到這一切始終都毫無意義,就算將帝國的每個人頭都砍下,戰爭的傷痕依舊不會撫平。



她再次將爪牙向著同盟,只是這一次,她選擇用尖牙咬住劍身,用爪擋下削往百姓的刃光,救下命懸一線的帝國人民。





悼念她的第一個夏天,納煥將花束放在墓碑前,想起伊蕾娜曾說過的,那渺小卻又遠大的夢想。她從失意中振奮,決心帶著墜鍊踏上每一寸土地。



一次無意經過被戰火襲捲過地方,不知是帝國還是同盟的傷兵在戰壕中已無退路,他們絕望的眼神投向遠處的龍影,恐懼中帶著一絲生的希望。


或許是想彌補從前所造成的損害,在敵軍的馬蹄聲清晰之前,納煥將他們一一帶回安全地,看著他們的家人在重逢時敞開的笑顏,看著傷兵的目光從恐懼轉為深深感激,她此刻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至此之後,她便會主動前往各種蘊含危機的險峻之地,為陷入死路的迷途者帶來生的希望;每逢戰爭之時,她便會自發前往前線,為受榮耀之戰波及的傷者帶來屬於他們的一刻和平。




騎士谷之役即將畫上句點。此刻也許有人需要她。




在煙硝散去些許前,她還想在這裡陪伴她們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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