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

戒指


  「欸吳明翰,我跟你說,那個叫號的爺爺啊,最近滿面春風,我去問他發生什麼喜事,他跟我說他孫女要結婚了!」

  毛邦羽抱著純白抱枕,趴在吳明翰身邊晃著腳,臉上的溫暖笑容清晰可見:「不敢相信!天堂的官員也都有家人就算了,他們也不需要特別等投胎什麼的,簡直就像第二個人間一樣!只差在我們級別有這——麼——大——的不同。」

  毛邦羽將雙手伸展到最開,「我們是人他們是神,我們要成神可能還要積好幾輩子的功德吧……吳明翰你有沒有在聽!」

  「蛤?」被點名的人仰躺在地上,本來閉眼休憩的他聞言皺起眉,睜開一隻眼:「啊?是是是你說的都對,很棒很棒。」

  毛邦羽不滿地擰眉,握拳揮了幾下,打在吳明翰的手臂上:「不!敢!相!信!我每天都來陪你聊天怕你太想我欸!你都不會感恩戴德一下嗎!」

  「幹喔我又沒有要你這樣做!」吳明翰搔搔頭,側身撐頭,面向毛邦羽,眉毛挑起一邊:「要不你試試每天晚上睡著後,還要在夢裡跟鬼聊天?我每天起來都有睡跟沒睡一樣。」

  或許是自知理虧,毛邦羽微微鼓起頰,伸手捏住吳明翰的臉頰往兩旁扯,並且鬧彆扭似的拉長了音:「隨——便——你——我要去找爸跟阿嬤了,順便跟阿嬤告狀,再!見!」

  毛邦羽伸回去的手忽然閃了一點光芒,吳明翰被刺了一下眼,才看清是對方沒有摘下的戒指。

  ——那是在他一開始便戴在手上的了,想必是跟陳家豪的戒指吧。

  要說跟毛邦羽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吳明翰完全沒有心動?怎麼可能,他動搖的可厲害了,再被毛邦羽鬧一下逗一下,他可能不只是彎了,折了也說不定。

  也因此他現在才後知後覺地感到礙眼了,無論怎麼說,毛邦羽左手無名指上的位置,都不能讓其他人佔有。

  他閉起雙眼,毛邦羽消失後這個空間確實冷清又空蕩,但也不能阻止對方離去,畢竟他去見毛爸毛嬤,本來就比見自己這個準老公還更多限制。

  不管是投胎前投胎後,毛邦羽最終都只有吳明翰一個人能長期相處及理解。

  -

  吳明翰一大早就跑去毛家,毛嬤一開門便驚喜地握住他的手:「哎呦,怎麼這麼早過來,外面很冷餒趕快進來。」

  吳明翰禮貌地笑笑:「阿嬤,你今天心情很好餒,有什麼好事齁?」

  一講到這個,毛嬤眼睛就亮起來:「對啊!毛毛昨天來給我托夢啦,說是要去投胎了,排隊到他了,所以要我別擔心,啊還說你對他很好,很滿意你餒,啊今天你一大早就過來,我當然開心!」

  啊不是說要告狀……吳明翰對毛邦羽心口不一的幼稚行徑感到好笑,但毛嬤說的另一件事讓吳明翰心頭一跳。

  投胎?毛邦羽昨天可什麼都沒提,而且他不信毛邦羽不會跟他說,他今晚應該還是能照常看到毛邦羽陰魂不散地出現在夢裡才對。

  他壓下心裡的忐忑,拍了拍毛嬤的手:「阿嬤,我想給毛毛買戒指啦,但不知道戒圍,我可以去他房間看一下嗎?」

  吳明翰要幫毛邦羽買戒指,毛嬤怎麼可能反對?她甚至開開心心地把吳明翰推進房間,邀他中午一起吃飯。

  吳明翰進到毛邦羽房中,沒有任何對方的氣息。也對,畢竟在生前他們幾乎沒有交集,退一步來說,他也不可能去留意一個男人身上散發著什麼氣味,以至於現在他心動了,卻沒有辦法更加了解、靠近對方多一些。

  吳明翰拋開這些雜念,將心力放回原本的目的上——根據毛邦羽在gay bar 的舞蹈能力,他相信在生前,對方肯定沒少去過,那麼儘管可能不符合他的氣質,他應該或多或少也會有一些飾品——自己買的、別人送的,更甚者,他直接找到他現在手上戴的那只戒指。

  如果找到戒指的話,不知道他破壞掉能不能讓人手上的那只消失欸?吳明翰天馬行空地想,手上翻找的動作也沒停,最後終於在一個小盒子裡面找到各種首飾。

  頸鍊、戒指、耳環、手鏈……每看到一個,吳明翰就想像一次毛邦羽戴上的樣子。

  靠……好像、是有那麼一點好看?

  但這些看起來不像是毛邦羽自己會買的,吳明翰在心底種下一個疑惑,畢竟事實為何吳明翰也不清楚,他拿起目標物出門,打算晚上見到毛邦羽再進行審問。

  但果真如毛嬤所說,毛邦羽沒有出現。

  -

  他風風火火買了個戒指,晚上當作食物一樣,將其上香送給對方。

  食物都是這樣上個香亡者就能碰到,那物品也是一樣的吧?秉持著這種想法,吳明翰略帶期待地準備入睡,但想了想,仍舊在線香燃盡後,將戒指壓在自己枕頭下,希望這樣在夢中戒指就會在自己身上,能給毛邦羽一個驚喜。

  然而一覺醒來,神清氣爽,也沒有見到毛邦羽。

  昨天阿嬤說的是真的,毛邦羽去投胎了,毛邦羽去投胎沒有跟自己說,一聲不吭地離開他的世界。

  好比他在醫院離開時,沒有好好出口道別,就迎著陽光,化作光點消散於純白空間,不留下一點痕跡。

  要說沒有打擊是不可能的,吳明翰捧著他精心準備的驚喜,呆坐在床上。

  他不知道應該要給予什麼反應才好,什麼反應才是最適當的,能夠發洩這種悶在心底的滯澀情緒,它像是一口吐不出的氣,梗塞在咽喉,卻對他沒輒、束手無策。

  要是他早一點跟對方說要買戒指,毛邦羽會不會多等他一天?要是早點跟他說喜歡,毛邦羽會不會因此心動,產生新的願望,重回人間與他白頭偕老?

  「吳明翰……」

  你看,連幻聽都出現了,他對毛邦羽的喜愛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

  「吳明翰!」

  不是幻覺。

  溫涼的手捧上臉頰,吳明翰呆愣地盯著眼前熟悉的臉,對方眼底盛滿擔心,著急的臉吳明翰可能一輩子都忘不掉:「你別哭啊。」

  哭了?吳明翰後知後覺地感受到液體滑落在掌心,他看著突然出現的男鬼,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問什麼好。

  但就在醫院時一樣,吳明翰道出了當時泣不成聲的毛邦羽所想,毛邦羽當然也有足夠默契,知道吳大警官的內心疑問:「我們冥婚後不是一直在一起嗎,所謂的做七頭七的我都沒做,陰間也已經幫我辦理好了,我就試探地跟叫號爺爺提了我頭七沒能回來,能不能這次補上,他最近心情好就放行了。」

  毛邦羽將額頭靠上吳明翰的:「我一整晚都趕著回來想給你驚喜的,抱歉。」

  他們彼此心知肚明吳明翰落淚的原因,因此毛邦羽也沒有多問,只是視線瞥到吳明翰手中的戒指盒時,錯愕地瞠大眼:「……這是?」

  被毛邦羽一提醒,吳明翰很快收拾好情緒,盯著毛邦羽的眼睛盛滿認真,他打開戒指盒:「我昨天買來給你的,你願意嗎?」

  毛邦羽摀住嘴巴,忽然想起自己手上還有前任的戒指,然而卻不知道什麼時後消失了,他有些驚訝,忍不住望向吳明翰。

  他老公一點反應都沒有,兇手呼之欲出。毛邦羽失笑:「我願意。但你要怎麼戴到我手上,我可碰不到它啊。」

  吳明翰盯著他的眼神近乎執著,毛邦羽被看得心動,終究是順著對方的意伸出了左手。

  然後他驚訝地看著吳明翰將戒指穩穩地套進自己的無名指,在配戴好後,吳明翰又用一臉深情的眼神望著他,毛邦羽被看得耳熱,微微撇開頭,小心翼翼地試探臭直男是不是真的完全喜歡上他了:「……那新郎要親吻新郎了嗎。」

  話一出口毛邦羽便有些後悔,說這什麼話啊——他簡直想當場將自己活埋!

  但或許這就是臭直男的好處,他不會多問什麼,也可能有部分是為了耍帥,吳明翰扳過毛邦羽的臉,二話不說直接吻了上去。

  這舉動好油。毛邦羽心想,在心底暗自偷笑,但這樣的吳明翰也確實比任何時候都要帥氣。

  FIN.

  

【續】

  「啊你那些飾品怎麼來的啊?」

  吳明翰拿出毛邦羽裝著首飾的小盒子,白皙的臉瞬間竄上紅雲:「你你你你怎麼發現這個的!」

  「沒有這個哪知道怎麼買你的戒指?」吳明翰看毛邦羽的表情,挑起一邊眉:「很可疑喔,從實招來,我會依回答適量減刑。」

  「就……」毛邦羽偏過頭,聲音細如蚊蚋:「年輕氣盛不懂事,想說要融入夜店也得打扮的好看一點,但買來就後悔了……我先說,我一次都沒戴過,你不要亂想!」

  他也知道這些東西不是很適合他,就當買教訓,他一次都沒動過,然而沒想到當初無意間種下的因,果實就在這裡等他。

  「是喔。」吳明翰露出了招牌的欠揍微笑,但沒有一次令毛邦羽如此畏懼:「那你現在戴一下給我看?」

  ——怎麼還沒輪到他投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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