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受了委屈,這口氣得出
今天只吃一隻魚與往常不同,平日一完成任務就往艾尼賽斯的書房鑽的嵐,這次卻先是將自己整理完畢後才前往書房,換下夜行衣時嵐小心翼翼地咬住唇,死死抑制住痛楚帶來衝擊,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冷汗便浸了滿身,汗液滴落在傷口上,肌肉不由自主的顫動,只能聽到嵐低喃著一聲又一聲的:「老師⋯⋯」似乎這便是他那入骨之毒的唯一解藥,是他此生的救贖與信仰,更是能讓他萬劫不復的誘惑。
「老師,我回來了。」
艾尼賽斯停下筆下的動作,抬頭看向與自己僅隔著一張桌子的嵐,夏夜微涼,明明還算是有些燠熱的日子,嵐卻反常地穿上了長袖,脖頸的釦 子被扣至最頂,整個人只有那張臉和手還露在外頭。艾尼賽斯不動聲色地將筆擱至一旁,示意對方來到自己身側,嵐半跪下身姿,傷口移動帶來的痛楚只讓他飛快的皺起眉頭又鬆開,欲蓋彌彰的模樣顯然不想讓對方發覺,他將腦袋湊近了艾尼賽斯頰側,像是戀人間的索吻,又像是幼獸在撒嬌。嵐並不是表情豐富的人,相比之下,艾尼賽斯的情緒甚至要比他更加生動一些,可在艾尼賽斯身旁的嵐現在一副溫順的模樣,似是惡獸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尖牙利爪,在主人身邊盡顯乖巧。
那是艾尼賽斯才得以看見的模樣,由他拉拔長大的孩子。
此情此景,若是其他人看到定是不敢置信,平時待人冷淡甚至可說是冷酷的嵐卻沉浸於他人的掌心之下,不過若看見那隻手的主人想必又不覺怪異了——畢竟誰人不知艾尼賽斯最心愛的惡犬的名號呢?恐怕只有艾尼塞斯本人並不知曉罷了。
「這次任務還順利嗎?」艾尼賽斯溫聲問道,指尖把玩著嵐柔軟的髮尾,細細聞著那比平常還要厚重一分的香味。
「⋯⋯嗯,出了一點小差錯,已經處理完了。」
「把袖子挽起來。」艾尼賽斯直直盯著嵐,看著對方僵硬了一下後伸手將袖子捲起,露出底下一大片已然被暈染成粉紅色的繃帶,面上溫和的笑意已然森冷一片,隨即不發一語地挑開了襯衫的釦子,自脖頸一路向下直至腰腹都被逐一解開,每挑開一顆釦子艾尼賽斯的臉色便低沉一分,被熨燙好的襯衫此刻鬆垮垮的搭在嵐身上,渾身幾乎沒有一塊好肉,配上那副冷淡的神情讓人不禁以為這只是幾個小擦傷。
艾尼賽斯的指尖觸及嵐傷痕累累的薄唇,柔軟的唇瓣已然被他自己咬得滿是血痂,肌膚摩挲的觸感讓嵐忍不住想伸出舌頭去舔舐,他只不過微微張開了唇便迎來一個不算溫柔的親吻,誰也分不清是誰先開始的,他們試探、追逐而後交纏在一起,唇舌在傷口旁邊徘徊,偶爾不小心碰到傷口,嵐沒忍住發出一聲低鳴卻沒停下,更是主動將整個人都貼近對方,索討著、吞嚥著所有來自艾尼賽斯的一切,嵐看著眼前明顯在生氣的艾尼賽斯,心底有些疑惑又有些竊喜,那種窺見陷入與因自己而起的情緒的艾尼賽斯是如此讓他著迷。
「我說過不管是什麼任務,都應該以你自己為優先,對吧?」艾尼賽斯的吐息吝亂,額頭相抵,眼底的慾念混雜著怒氣和擔憂正擾亂著他的思緒,明明總能從容應對一切的人此刻卻被一個少年打亂呼吸,一貫溫和的神態現在卻亂的徹底。
像是神祇終於被信徒拽下雲端,沾染上凡間的塵埃,烙上屬於少年的印記。
嵐看著艾尼賽斯在自己面前的模樣,衝擊的喜悅掩蓋傷口的痛,這次的狼狽能夠換來這般對待,可真值得,嵐甚至愉快的揚起嘴角,又牽扯到傷處疼的皺眉:「老師,我錯了,原諒我吧,嗯?」
夜半三更,男人親手替少年重新包扎了傷處,換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少年也終於支撐不住似的,在艾尼賽斯輕聲低吟著晚安曲後陷入深度睡眠,從前的嵐技巧稚拙,每每完成任務都折騰的一身是傷,那年他們的能力還不足以換來足量的止痛劑,半夜嵐疼得發抖,艾尼賽斯只得哼上一整夜的晚安曲哄他入眠,他們就這麽相互扶持的度過了十幾個年頭,直至艾尼賽斯親手將前任首領斬殺,從此他成了組織的新首領,嵐便成了他最忠誠的惡犬。
男人低聲的歎息不知是不是也入了誰的夢裡,他不知道至今自己是不是有哪一步走錯了才導致兩人的關係變成現在這般說不清又道不明的關係。在艾尼賽斯看來,嵐值得更好的歸宿,可在這朝不保夕的世道,他只能盡力替嵐鋪路,至少在他死之後無人可以再阻擋他追尋想要的事物,可現在自己反倒是最牽絆住他的人,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如果有一天他先死了,那選擇便是他送給嵐最後的禮物。
「首領,您身上還有傷,不若還是讓屬下為您分憂吧。」幾名殺手低垂著腦袋在他身前跪著,隨時準備替他們的首領付出生命。
「不,這趟我親自去。」艾尼賽斯沉默半晌:「我的人,受了委屈,這口氣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