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受了委屈,這口氣得出

我的人,受了委屈,這口氣得出

今天只吃一隻魚

如果說錢博爾的優雅是致命的,那精準便是這其中不可或缺的元素,捨棄所有累贅與瑕疵,他可不允許有任何事物牽絆住他前行的步伐,如若阻擋那人是他自己,他也定會毫不猶疑地扣下板機——從他手裡出去的品項勢必得由他認可,可別砸了自己的招牌,對吧?剛闖出名號的錢博爾心狠手辣卻又不失風度,紳士殺手,那些外人便給了錢博爾這麼個稱呼,儘管比起世人對自己的評價,他更在乎自己想呈現給外人看見的又是什麼形象。步步為營,隨時籌謀一切的生活幾乎成了錢博爾前半生的習慣,似乎每一步都經過縝密的計算,對手的下一步都在他的預判之中。錢博爾有時候會想,或許哪天能夠來點讓他出乎意料的事也挺不錯。


鞋底與地面接觸發出的聲響清脆,滿地狼藉的地面幾乎看不出原先的路標軌跡,錢博爾只是一步一步的走,他的道路便由此向前蜿蜒。他的鞋根時而陷入泥濘,時而沾上血跡,卻沒能減緩錢博爾的步伐,他好像一直很清楚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麼,清楚到他只看了開頭便能想到結局,令他感到厭倦的無趣。


那其實只是一如往常的某一天,執行、達成、收尾,和過往的每個任務一樣的發展,卻出現了不屬於此地的變數——也成為後來他一生最大也最不可控的變數。


錢博爾看著實驗室裡的被束帶捆住的青年,如困獸般不發一語,只是隔著玻璃死死地盯著外頭的他,對於這個不在計畫中出現的人物,在疑惑進入思緒以前,食指便已扣下一半的板機,身後的下屬低聲詢問是否要直接清除。錢博爾沒有應聲,黑框眼鏡後的眉眼挑了一下,饒有興味地看著對方即便淪落到如今這種困境也飽有驕矜的神態,沒有忽略掉那雙深褐色的眼珠裡一閃而過的詭譎。

於是,夜戮成了錢博爾專屬的惡犬,他手裡最好用的一把槍。


凌晨一點二十九分,錢博爾推開窗戶,又坐回桌前,看著秒針的移動,在長針以九十度指向地面的那一刻,一個混雜著血汙和風雨的身影自窗戶摔至地板,藉著昏暗的燈光,錢博爾看著已經半昏迷卻仍強撐著回來的夜戮,皺緊的眉頭清楚的表達了錢博爾對此刻的不滿。五處槍傷、三處灼傷還有兩道刀傷,甚至連耳膜都有被爆炸損傷的痕跡,傷口被隨意用了繃帶給壓迫,也因如此才讓夜戮還有一口氣得以回來,否則這種程度的傷勢早已失血過多死在半路。錢博爾簡易地替夜戮檢視傷勢,他發現夜戮的右手緊緊握住,費了一點力氣才得以扳開,只見夜戮手裡握著一塊核心零件,並不是這次任務的目標,錢博爾一眼便認出那是自己年少時製作到一半的槍械的核心,時隔多年零件早已停產,他也放棄當時的設計了。錢博爾有些愣神,某種少見的情緒在眉宇間聚集,這樣的情緒讓錢博爾感覺到陌生。


那是憤怒、是不安、是擔心,是種種情緒混雜的集合體——更是對自己所有物的佔有欲。


「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真狼狽。」


夜戮看著錢博爾剪開衣服,布料沾黏在傷口上,撕開時讓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察覺到比往常更粗魯的錢博爾,夜戮半斂著眉眼,就是不讓視線接觸到對方,靜默到氣氛讓他感到有些不自在,夜戮咳了兩聲,語調裡的輕佻讓人分不清此刻他的心情:「我疏忽了,技不如人,怪不得那群雜魚。」


錢博爾沒有應話,專注地神情彷彿正在面對一件工藝品,長年握槍的指尖帶著繭,柔軟又粗礪的觸感在夜戮的傷口周遭遊走,明明沒有上麻藥,夜戮卻感覺皮膚下的神經正為了此刻的觸碰而顫抖,又癢又麻,連帶著傷口的痛都減緩了幾分,偶爾錢博爾又像是懲罰般使力掐了一把軟肉,惹得夜戮差點都要叫出聲來,只得死死咬緊牙關,血腥味都充斥在口腔內,夜戮抬頭看著此時依舊冷靜的錢博爾,那副不染塵埃的神情讓他看得很礙眼,莫名的慾念在心底叫囂,要他用尖牙利爪讓眼前的人跟著墜落到深淵。夜戮心思多變,向來順從自己, 他狠狠地咬上錢博爾的唇,撕咬般的親吻像是失去理智的惡獸,錢博爾僅僅是愣了一瞬便應了上去,繃緊的弦斷了,壓到傷口的痛楚讓夜戮直打哆嗦卻也不甘示弱,血漬混在著風雨在唇齒間交流,不可言喻的慾念翻滾出一片狼藉。


「原來連你這樣的人都會有失去冷靜的時候啊,哈?」夜戮將腦袋抵在錢博爾肩上,帶著血的牙印在襯衫上留下印記,張揚地昭告著所有人。


「將他們剿滅並不在這次計畫內。」

「錢博爾先生,我明明說了要留活口的。」

「我的人,受了委屈,這口氣得出。」錢博爾收起武器,清點著彈匣的數量,頭也不抬的應道。


錢博爾可從來不做白工,夜戮在往後的日子切身地體驗到這件事。

「吃人不吐骨頭的混蛋,比我還更像惡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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