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無形中變化

交玗菟一直都知道，照進他人生裡的那束光，只會短暫停留而已，總有一天必定會失去他，所以，即使再怎麼渴望那道明亮，也得放手才行。

天邊響起一道重重的雷鳴，讓祈禱今天不會下雨的交玗菟失望了不少，他坐在教室內靠窗的位置，就算不特意抬頭，也能感覺到烏雲密布的天，沉悶到讓人喘不過氣的黑色調籠罩在空氣，上午的課時，天還只是有點灰灰的，讓忘記帶傘的交玗菟放心了不少，沒想到中午過後變成了這樣子，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真倒楣，他在心底說了無用的抱怨。

今天就算冒著雨也得準時到速食店上班才行，他知道埋怨已經發生的事情一點用都沒有，還不如就讓自己的身體承擔他犯下的錯，但很快地又想到，如果感冒的話，看醫生也是一筆花費。總感覺，生活裡不愉快的小事都會一連串接著發生，但他知道，每一件讓人難受的事情，都和先前做的決定有關。

比如今天出門前沒帶傘，又或是差點決定淋著雨跑到打工的地方，還是說，去跟別人借傘，而不是去找朔方馭這件事。

其實傘根本沒有借成功，因為班上那些alpha的緣故，就連普通的beta都不太敢和他說話，他害怕地連一句問候都沒能好好說出來，就被對方打發走了；但朔方馭偏偏撞見了交玗菟試著與別人說話的那一幕，儘管他不知道朔方馭為什麼生氣，卻還是後悔這麼做了。

「朔方馭？」

交玗菟此時還沒意識到朔方馭的眼神看起來不太對勁，他背著書包，一臉意外地走向站在教室後門的朔方馭。

直到走近看才能看得出來，朔方馭的眼底似乎有些東西正淺淺地崩落，只是乍看之下和平常無異罷了，交玗菟有點擔心，並感到不安，這樣的不安是因為朔方馭的個性有點難以捉摸，有時候，他會讓人覺得有點危險，但通常人只會說服自己那是錯覺，可現在，交玗菟本能地感到害怕，他對於自己愛的人的感受格外敏感，因此無法欺騙自己無視他的情緒，他用試探的眼神望向朔方馭，直到對方開口。

「我有兩把傘，其中一把給你吧？」

「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知道小兔子會沒有帶傘。」

朔方馭發現交玗菟的眼神逐漸動搖和不安的時候，他把自己心底扭曲的想法慢慢收拾起來，換上平常那樣親切的微笑，而交玗菟顯而易見地因為他態度改變而慢慢放鬆。

「嗯……想著今天降雨機率不高，不想佔書包空間就沒帶了。」

交玗菟發現朔方馭變回平常的樣子之後下意識鬆了一口氣，但原先緊張的情緒轉變成了苦澀的感覺，他有時希望朔方馭能多多對他說心裡的想法，為什麼會生氣呢？總不可能帶著氣來找交玗菟吧？一定是撞見剛才那幕才生氣吧，那麼原因又是什麼？像這樣，有很多個疑問從交玗菟心底開始蔓延開來，然而，他是不會問出口的，因為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像這樣下意識區分階級以及生活圈的差異，是像他這樣的人自保最好的方式，可不能有任何會錯意的事情發生，尤其在對他抱著戀愛情感的情況下，會導致很多事情都出現錯誤的判斷。

「我知道的。」

交玗菟不知道朔方馭現在這種溫柔的語氣代表著什麼，他尷尬地撓了撓臉，他討厭這種低氣壓的感覺。

朔方馭知道交玗兔是一個容易退縮的人，他為自己一時的失態感到後悔，卻又無法接受他的小兔子靠向別人，儘管小兔子不是那個意思，但他無法確切明白，他突然沒有自信可以確保這件事。

為了安撫他，朔方馭伸手拍了拍交玗菟的肩膀，然後說。

「我送你到那邊吧？」

交玗菟點了點頭，表情看起來還有點恍神，他的光是如此捉摸不定，他帶來的溫暖卻又是如此真實美好，他果然無法抑制渴望光的衝動，但也僅僅只是悲傷地愛著他。

從上層照射下來的光芒就像是施捨一樣，如此可悲的想法，讓交玗菟難以徹底依賴朔方馭。

「沒關係的……謝謝你借我傘，我明天還你。」

「……沒關係，這把傘就送你了。」

「只是為了避免今天的情況再次發生。」

「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忘記帶它出門喔，小兔子。」

朔方馭把放在交玗兔肩膀上的手拿開，衝著他露出了溫柔的微笑，讓他發狂的心思卻不斷滋長，悄聲無息到令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