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自由》
Astin&Lynne
吸血鬼與狼人的主僕Paro
紫紅色的液體在透明杯裡輕輕打轉,晃暈了天花板上奢靡的水晶吊燈,點點光芒墜落,揉碎在杯中、她的眼底。
眼簾低垂,毫無血色的指尖握著高腳杯搖晃,姿態優雅而端莊,靜靜注視著杯中兜圈的權利爭鬥,想像那苦味的口感、暈人的氣味。
「Lynne妳不用——」
一旁的黑髮男人見狀,立刻握住她的手臂,試圖從她手中奪回那杯酒,金框鏡片底下的眼神,完全沒了方才與眾人周旋的從容,握住她手臂的大掌顯得有些急迫,狼人的力氣可是不容小覷的,但他卻克制著抓握的力道、藏起指尖的利爪,不傷害她的同時也想阻止她。
很溫暖,她心想,抬眸迎上了男人的目光,手臂上的溫度、眼前注視著自己的眼神,很溫暖,胸口無端生起的熱度,領著她回憶起這場宴會之前的事情。
這是場屬於吸血鬼貴族的舞會,是家族之間互相炫耀、攀比的聚會,從衣著品味到舞姿儀態,都能拿來競爭比較,看似體面的宴會,底下卻隱含著權利與地位的鬥爭。
Lynne心不在此,可她的父母卻正好相反。
將她培育成最精緻的人偶,再把她分配到偏遠的領地,用遠距離優勢塑造她與世隔絕、不食人間煙火的高雅形象,然後每到聚會的日子,各種形式的寄信送禮,讓她回來參加聚會。
「我並不是討厭聚會。」
Lynne阻止了Astin正準備撕碎邀請函的手,她看著男人怒氣衝衝的臉龐,看著對方為自己打抱不平的模樣,突然有點想笑。
而她也確實笑了,引得男人更加忿忿不平,卻又因為她的笑容而沒了怒意,看著她張開的雙手,咕噥了幾句還是迎了上去。
因為怒氣而冒出的狼耳拉攏著,狼尾也垂在地上,宣洩般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擊著地板。
她像是安撫著大狗,畢竟狼也是犬科的一種,一下下輕拍著他的背,撫平他毛躁不安的情緒。
沒事的。她一遍遍低喃道,像是在說給他聽,也像是在低喃自語。
他只是摟著她,從她看不見的背後,悄悄地撕碎那封信,想從根源斬斷那勒住她的鎖。
但,他們還是去了那場宴會,因為她的父母可不只寄了一封邀請函。
看著她穿上那件他挑的禮服,喜悅與糾結在他臉上反覆交替,揚起又垂落的嘴角,最後被一聲沉沉的嘆息給蓋過,倚靠在門邊的男人表情複雜,視線卻從沒離開過她。
黑色禮服緩緩貼合、包覆那柔軟的大腿、腰身、胸口,緞面的材質讓沒有血色的皮膚覆蓋一層柔光,耳上垂墜的寶石使她美麗的眼瞳即使逆光也能發亮。
他知道他的視線有點流氓,但他仍無法移開眼。
「Astin」
直到被呼喚名字,他才猛然從灼熱的注視裡抽離,但很快,又再度奔赴。
她背著他,棕色長髮被撥到一邊,露出美好的頸部曲線,一根頑皮的髮絲落下,引得他的視線隨之墜落,他滾落在白茫的雪地裡,穿過彷彿峽谷的蝴蝶骨,滑過後腰上淺淺的凹壑,最後停駐在她纖細的手指——那指尖拉著一個珍珠鏈墜。
「能幫我拉上拉鍊嗎?」
樂意之至。
心底的回應毫不猶豫,但他當然沒這麼說,不然顯得太無賴了。
只是滾燙的手掌仍出賣了他,當他為她拉上拉鍊時,他看見她因為忍笑而顫抖的肩膀。
一陣羞惱襲上他的臉龐,用犬齒抵著那白皙的皮膚,帶著要脅意味地阻止她繼續笑鬧。
但她沒有停止笑聲,轉而抬起手臂,拍拍頸邊吭哧著的黑色腦袋。
又一次被當作大狗對待,身為狼人的驕傲讓男人嚥不下這口氣,銳利的尖齒摩挲著,克制著力道,在那宛如白紙的皮膚上留下不淺不深的痕跡。
那帶著熱度的紅痕,溫暖細細的蔓延,穿過背脊,流入吸血鬼不會跳動的心臟。
恍惚間,她彷彿聽見不是自己,卻又屬於自己的心跳。
她感受到胸腔裡的熱度,在他每一次望向自己的時候,是如此的溫暖。
她望著他擔憂的眼神,嘴唇輕啓,無聲說了一句:不用擔心。
而後屏氣、轉頭對上那些戴著面具般虛偽笑容的眾人。
停止晃動的杯中,浮現了弧度不明顯的淺笑。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杯中的酒液被她一飲而盡。
他拉著她遠離那些裝熱絡的陌生人,替她周旋關於身份、關係的追問,就如同她方才替他擋酒一樣。
以Lynne醉了需要休息為由,他們一路闖關到大廳門口。
「大廳的水晶吊燈是很漂亮,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外頭月色正好,不如我們出去看看?」
他們總是如此的默契。
甚至在馬夫因為宴會尚未結束而不敢為他們駕車時,一人解著韁繩,一人拉過馬匹,趁馬夫還來不及反應,牽走了馬、遠離了喧鬧的城堡。
「你會騎馬?」
看著很快騎上馬匹、朝她伸出手的Astin,Lynne先是搭上對方的手,而後詢問。
隨著裙擺在空中飛舞的聲音,當她正好坐上馬時,他的答案也緊接附上。
「當然。」
他們在崎嶇的道路上策馬狂奔,像是掙脫籠子的鳥,在空中用力振翅、飛翔。
他們暢快的在夜裡奔馳,但,一滴水珠,落在他們之間,很快的,漸漸變大的雨勢迫使他們必須停下。
他們停在森林裡的某一處,那裡灌木叢生,旁邊還有一個不淺的湖泊。
Astin將馬繩牽好,便立刻回到Lynne身邊,脫下厚重的披風為她擋雨。
他們蹲坐在樹下,身上早已被雨水濡濕,顯得有些狼狽。
雨幕暫時沒打算放過他們,漸漸擴大的濕氣使得他們必須緊靠在一起,她面對面坐在他懷裡,他摟抱著她,距離近得彷彿能感受到對方輕輕的呼吸,溫熱的吐息撲在彼此臉上,他們額頭相抵,不知是誰先笑了出來,笑聲很快地感染另一人,在漸大的雨勢裡,帶著溫度的笑意是如此清晰。
世界於他們而言是個囚籠,但當他們牽緊彼此的手時,心,是自由的。
月亮星辰在湖泊裡被雨點打碎,但雨之後,便會恢復一片清明。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