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場職場兩不誤〉

BOSS
☀年紀：25
☀個人簡介：只想認識新朋友。
→塞西爾
　　從前秘書那裡得知〈Euphony〉，起了一點興趣。後來知道也有人用交友軟體交朋友，所以開始使用。很謹慎地不暴露個人資訊，也會在對方開始聊色時毫不猶豫直接離開。
　　工作繁忙，事實上兩三天才會開一次APP。不過遇到咖啡牛奶後覺得甚為契合，首先提出「透過串流平台同時看一部電影」的，是他而非對方。

咖啡牛奶
☀年紀：25！
☀個人簡介：喜歡布丁、喜歡布朗尼，也喜歡你：Ｄ
→克雷格．庫珀
　　畢業後沒多久就在德國家電公司當秘書，認真工作也飽受稱讚。雖然偶爾因老闆的失誤而困擾，但老闆會持續加薪，工作也算得心應手，所以一直都沒打算換工作。
　　興趣眾多、喜歡了解新領域，因此透過〈Euphony〉聽取別人經驗、零碎消息以及小知識，是將其當作吸取新知的管道來玩。

──

　　掛著淡笑將人送出會議室時，塞西爾在腦中過了一遍方才合作契約的條款，大致想好這兩天的工作量後，才放下始終懸著的心。

　　為了今天這場合作會議能夠順利往想要的方向推進，他熬夜了好幾週，終於一次拿下對方所有需求量訂單。原本有個還算伶俐的祕書，但她決定和美國男友回家鄉定居，塞西爾這陣子身邊連個可幫忙過濾基本資訊的人都沒有，事事只能自己來。

　　想到祕書，塞西爾的視線不由得在那德國老闆右側青年的身上流轉一圈。

　　說實話這位德國老闆在業界廣為人知的，就是他的雷厲風行：昨天才討論要收購，明天就開始調動資金。然而實際接觸過後才發現，是個粗枝大葉的人。不是帶的筆沒水，就是合約上專有名詞不甚懂意思，若不是那位秘書鞍前馬後地伺候，只怕這場會也不能順利開完。

　　塞西爾還記得，對方稱呼他的秘書為庫珀。那人看上去十分紈絝，沒想到竟比自家老闆還精明。

　　「塞西爾先生，等會要不要一起吃頓晚飯，慶祝合約簽成？」德國老闆笑吟吟地邀請。

　　簽約完畢後當天就邀約一同進餐，擺明就是想增進關係，是個推動長期合作的好機會。然而塞西爾卻沒有絲毫猶豫，歉疚地笑一笑後，表示今天沒辦法，多蒙厚愛、希望往後還有機會能多加親近。塞西爾勾了勾嘴角，眼波流轉，綠眸中陡然間閃動著溫柔。他說，「今晚有約了。」

　　德國老闆曖昧地拍肩表示理解，他只是歸心似箭。送走客人後塞西爾稍作收拾，加快腳步趕回家。「有約」不是商務上的託辭，而是一整週的期待。將牛肉取出退冰、熱了鍋，將香甜蔬菜和牛小排一同丟下去煎。翻動鍋鏟時，更不時看向客廳時鐘。終於，在七點前一刻，塞西爾端著晚餐坐上沙發，並打開電視，調好了今晚的片單。

　　他拿起手機，還未多做些什麼，全黑的螢幕正中央，就亮起了紅色Ｑ版話筒的圖案，同時響起清脆鈴聲。塞西爾面上笑意愈深，即使知道話筒圖案抖動的頻率同平常一樣，但他就是認為對方今日也格外地迫不及待。

　　「晚上好，」塞西爾將手機按了擴音，「晚餐吃什麼？」

　　「今天工作太忙了，剛剛才到家！」咖啡牛奶語氣哀怨，可塞西爾聽了只覺心底有微微的搔癢感，禁不住輕笑出聲。對方似乎邊走動邊打電話，那頭隱隱有些雜音，「我先把義大利麵和烤蔬菜丟進微波爐了。」

　　「只吃冷凍熟食？」「當然不是──還有昨天烤的巧克力餅乾，嘿嘿！」

　　兩人照往常般閒聊幾句，待聽得咖啡牛奶邊大呼小叫著將晚餐放置餐桌上，塞西爾確認對方帳號也已連上線，就按下電影播放鍵，好同對方一起看。

　　最初與對方接上線時，塞西爾一如既往，溫和地保持著距離。然而咖啡牛奶實在熱情，他也不知不覺中被感染。聊天過程中他意外得知，原來兩人曾在同一所學校就讀，雖然對他來說出處並不重要，然而既知或許曾擦肩而過，言談上不免更加親近。

　　稍微熟了一點後，他終於忍不住好奇，探問對方為何取了這樣的暱稱。咖啡牛奶聲音清亮，裡頭帶了些驕傲：「因為大家都說我的皮膚就像咖啡牛奶一樣，好喝又可口嘛。」

　　「......。」塞西爾沉默了一會，實在分辨不出對方是否在試圖開啟性相關話題。然而想到兩人聊得契合，一直以來累積下來的默契也割捨不了，猶豫之下，他並沒有像往常般俐落地掛斷電話。

　　然而對方並沒有就此開黃腔，反倒是很快就跳去聊健身菜單，也興沖沖地談起最近騎飛輪時發生的趣事。塞西爾當時心中存疑，可聊著聊著，逐漸發現咖啡牛奶其實格外純情。兩人都喜歡看動作片，在塞西爾的邀約下，便常連線同步觀看。偶爾火爆場面過後，劫後餘生的男女主角相擁激吻，前面一向專注而只隨口聊兩句的咖啡牛奶，便會格外大聲且快速地評論起背景處炸毀的車輛，與無意中路過的野兔，像是想隱藏起侷促。

　　發現了這點，塞西爾後來挑片時，便刻意挑些有吻戲的電影，床戲的不行，太過激烈，他怕對方承受不住。怎麼這樣刻意逗弄一個素未蒙面的網友呢？塞西爾也曾自問，翻來覆去地想，最終只覺得，大概是因為「可愛」吧。

　　雖然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會覺得一個成年男子「可愛」。

　　「哇，開場就這麼刺激！」

　　倏然間被電話那頭的驚呼與「可愛」的驚呼聲拉回注意力，塞西爾才將視線放回螢幕上。今天挑的片是《捍衛戰警》，經典的商業娛樂動作片，咖啡牛奶卻沒看過，前些日子聊到這件事，塞西爾裝模作樣嘆氣說可惜，果然勾來對方喊著要看的大聲嚷嚷。

　　「後面還有更刺激的。」塞西爾模稜兩可地回覆。想起片末失控地鐵中男女主角的熱吻，不禁期待起對方又會怎麼顧左右而言他。

　　「你窩公車播炸？」顯然是嘴裡塞滿食物，聽上去傻呼呼的。

　　「不是公車爆炸，你不要亂看劇透。」塞西爾有些無奈。

　　咖啡牛奶什麼都好，就是好奇心旺盛。要是約好了要看什麼片，他總忍不住去搜尋評價，一頁一頁逛下去，自然被劇透了不少。

　　「好嘛好嘛。」咖啡牛奶心虛地清了清喉嚨。

　　這回算是陪對方看，塞西爾心思並沒有完全放在影片上。目光滑過男主角爬上公車的身影，他的腦海裡卻禁不住地浮現起稍早會議室裡，那個沉默不語的俊朗青年。塞西爾試探地開口：「我記得你說過，你的職業是秘書？有沒有考慮過......換個公司？」

　　「這公司我待快三年了，沒想過換公司耶。」咖啡牛奶語音輕快，「欸你竟然記得我的工作！那你的職業呢？我不小心忘了。」

　　「只是間小公司的老闆，所以暱稱才叫BOSS。」塞西爾鬼使神差地沒有吐槽對方，他根本沒說過自己的職業。他只是下意識地打破了自己一直以來的規矩，第一次說出有關現實生活的事情。

　　塞西爾突然心跳得厲害。他知道，就是這個時候了。他得提出邀請才行。

　　這樣聊著也接近一年。塞西爾也想過將對方約出來，但那麼單純、那麼可愛的咖啡牛奶，要是知道自己對他有別種心思，會不會嚇得瞬間不見蹤跡呢？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就勉強壓抑住衝動，可渴望在嘴邊轉了一圈，最終還是會轉換成一次次的電影邀約。

　　但不知為何，在這一瞬間，塞西爾就覺得：可以開口了。

　　「......今天我上班時，聽到一個人的聲音跟你好像，」沒有意識到塞西爾的恍神，咖啡牛奶回應完後，自顧自地談起了工作時的插曲。他頓了一下，然後嘻嘻笑著：「當時我就想：原來世界上聲音好聽的人，有那麼多啊。」

　　「我不只聲音好聽，對員工也很好。」塞西爾謹慎地更進一步，話裡話外盡是欲蓋彌彰的溫和，「但最近我的秘書，因為一些私人因素離職了。」

　　或許是難得聽見對方說現實生活的事情，咖啡牛奶也瞬間活躍起來，「哈哈，不然我去你那裡工作好了！我可是常常被稱讚的喔，工作能力還不錯。」

　　一聽魚已然自動跳入網中，塞西爾心突地一跳。他強壓住情緒，沉吟了一會，確定語氣中只會剩下平靜後，這才輕鬆回應：「真的嗎？你是開玩笑的話，我可是會很傷心的喔。」

　　「我......我可以試試看啊。」或許是怕對方誤認為自己說的太過玩笑話，咖啡牛奶也跟著緊張起來，「不然你先跟我說說是哪間公司吧，我也需要研究一下。」

　　見人已開始動搖，塞西爾又多了幾分把握，他溫和地念了一串地址，表達了對祕書的要求後，又加以安撫：「你考慮看看，能一起工作的話，感覺很不錯。」

　　咖啡牛奶慌忙拿筆來記錄地址，原先還邊念邊寫，到後來越念越遲疑，透亮的語音逐漸隱了下去，化作一片詭異的沉默。塞西爾聽著不太對，還想或許是自己太過急切，正要說幾句話緩和一下眼下這僵局，突然就聽對方開了口。

　　「那我猜......你一定長得很好看。」劈頭就是這麼一句無厘頭的話，連見多識廣的塞西爾都一下子愣住了。

　　「應該說，至少不算醜。」塞西爾溫和地開了個玩笑，但咖啡牛奶神遊物外，似乎沒怎麼聽見回覆。

　　兩人又一起看了會電影，可過程中咖啡牛奶始終恍恍惚惚，最後的吻戲也彷彿沒看到，塞西爾問起感想，他也只是支吾地說很好。片末兩人簡單聊了下，塞西爾怕對方太過在意他的提議，便鄭重強調自己只是在邀請，若是拒絕，那也沒有關係。

　　直到咖啡牛奶不置可否地道了晚安，塞西爾依然半點也察覺不出對方的意向。他結束通話，嘆了口氣，在沙發上怔怔躺了一會。

　　當天晚上，他夢到了咖啡牛奶。一身蜜色肌膚、起伏的肌肉線條，還有翻找文件時的伶俐模樣，唯一看不清的，只有青年的五官。那人整理好文件，見塞西爾坐在一旁，便在辦公桌的遮擋下，伸手摸了塞西爾的腰側。

　　青年輕笑出聲，「我家老闆身材真好。」

　　夢到這裡，塞西爾就醒了，還突然想起自己昨夜的衝動。洗漱、換衣，喝了點牛奶，他都陷在懊悔之中，直到要跨出家門，他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叫自己鎮定些。

　　「又不是情竇初開的小伙子了。」說是這樣說，卻免不了苦澀。

　　然而此刻的他不會想到，一個小時後，他會在自己的辦公室接見昨日才見過的青年。那人掛著期待的笑意、手拿寫了一整晚的履歷表，而上頭的姓名是：克雷格．庫珀。

　　Fin.

　　2022.07.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