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得患失〉

　　菲爾曼看著一早司書遞進來的布丁，說是摻了血的。該說他們真的十分貼心嗎？菲爾曼只覺得心情複雜。他拿著湯匙，有一口沒一口地挖起布丁來吃，這比起人類宴會上的甜點好吃多了，綿密可口。畢竟他們的食物本就是為了人類自身刻意製作的，凡派爾吃不出什麼滋味。

　　如今這是特意為了凡派爾製作的，這種感覺很怪異，菲爾曼認為這種被關在牢籠裡，卻又將犯人用心養著的衝突感多麼像一場鬧劇。不過據說今天是聖瓦倫丁節，也就是情人節，想來這個布丁也是為此準備的。當菲爾曼將布丁吃得差不多時，丹妮卡卻來了。

　　她手上也拿著一個與自己相同的容器，還有一支湯匙。

　　「還要一個嗎？」丹妮卡來到他眼前時，看著他已經見底的布丁杯，以及嘴角稍稍沾上的布丁，伸手為他抹去，「我剛拿到而已。」

　　菲爾曼一時沒有注意儀容，丹妮卡如此親暱的舉止恍若他們在宅邸時那樣，他有些發愣，好一會回神了才搖搖頭，「人類和凡派爾的口味……不一樣。」

　　「是嗎？」丹妮卡沒有意識到這件事，不過也並不顯得困窘，只是拉了書桌旁的椅子過來坐，「那我吃掉了。」

　　「……嗯。」菲爾曼看著她慢條斯理地吃著，那味道聞起來像是巧克力，甜甜的，雖然他曾經試著嚐過，然而不如人類他們所說的那麼美味。也許這種美味注定是上天賜給人類的，凡派爾無法擁有，「你是……特地拿布丁過來的嗎？」

　　丹妮卡抬眼，「嗯」了聲又繼續吃著，菲爾曼鮮少看她吃東西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如今發覺她似乎是喜愛甜食的。不一會她就吃光了，然後拿出手帕擦擦嘴，又站了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吃完了，那我回去了。」

　　「這麼快嗎？」菲爾曼一怔，她就這麼老實地拿著布丁過來，見他吃過了就吃給他看，然後吃完就走的嗎？就沒有更多話要對他說了？

　　「我吃太快了嗎？」丹妮卡顯然誤以為是自己失儀了，雖然算不得大家閨秀，但該注重的禮儀也不能少，「抱歉。」

　　「不……」菲爾曼失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吃得開心就好。」

　　「那你呢？」

　　「我也吃得很開心。」菲爾曼認為這句話應該也不算謊言，至少在她來了之後，剛剛那些布丁確實變得更美味了。

　　丹妮卡點點頭，彷彿鬆了口氣，並說了句：「情人節快樂。」

　　「情人節快樂。」菲爾曼雖然沒有預料能聽到這句話，但他還是很高興丹妮卡能對自己這樣說。即使這個節日於他或丹妮卡而言，不具意義。

　　「我走了。」

　　「……你還會再來嗎？」菲爾曼在丹妮卡走到門口時，仍是忍不住問了。

　　丹妮卡一手扶著門框，回過頭來，「你不希望我來嗎？」

　　「不，當然不是。」菲爾曼發覺自己總是在問蠢問題，之前是，現在也是。丹妮卡卻總不厭其煩地回應，回應他內心叢生的不安。

　　「那我就會再來的。」丹妮卡的這句話，讓菲爾曼躁動的心平靜了下來。

　　「我等你。」

　　「嗯。」

　　菲爾曼聽著腳步聲逐漸遠離，他躺回床上，蜷縮在一起。他不想讓人看出他的患得患失，看出他的喜悅與擔憂，也不想讓人看出他是如何反覆咀嚼丹妮卡那句承諾。

　　在真正的分離到來前，他會日日等待。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