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するフォーチュンクッキー

恋するフォーチュンクッキー

夜羽




三年級的三井壽出現在一年級的教室,引起了小小的騷動,他四下張望,石井似乎不在,他看向行經身邊的男同學,揚起下巴遙指那個趴著呼呼大睡的身影,「幫我叫一下流川。」

對方略帶遲疑,大概是怕被流川的起床氣波及,三井擺擺手,「不用擔心,說是籃球部的在找他就好。」

流川醒來的瞬間確實不怎麼友善,隔著一段距離都能看見那雙眼睛當中的不悅,不過在同學的解釋之下,他望向窗外,所有的不高興頓時煙消雲散,「三井學長。」

「怎麼,被我吵醒不開心?」三井挑眉笑得不懷好意,流川心知學長有意調侃,連忙答道:「沒有。」

「這個給你。」下課時間有限,三井裝作若無其事,把繫著金色鐵絲的塑膠袋遞出,上面印著粉紅與鵝黃花朵,內容物則是兩枚餅乾,一片深咖啡色一片奶黃色,流川抬起頭來,三井的視線遊移,解釋的音量很小,「今天家政課做的,味道很普通啦,反正就……你想辦法解決。」

「好。」像是膨脹起來的氣球,心底被填得很滿,「明天跟學長說感想。」

「不用吧?就餅乾而已。」深咖啡是巧克力,奶黃色是牛奶,本來還想用模子,結果時間不夠了所以只能做圓的,三井還在嘮叨,流川靜靜的聽著,不知不覺下課時間就這麼過了。

「明天見。」今天沒有社團活動,放學後三井會直接回家。

「好,明天見。」流川把餅乾放進書包裡,在收拾作業本跟習作時也是小心翼翼,回家時滿心期待,但是袋子裡面已經不是兩片完整的餅乾,而是被壓糊的麵團跟粉屑,兩種顏色交織在一起,根本已經看不出原本是什麼東西。

流川看著被摧毀的餅乾,大腦頓時當機,是哪個環節出錯,放學時還好好的,難道是背書包時不小心壓到,還是騎車的時候?回程的每個震盪被清晰的憶起,而後再放大、定格,差不多有四五次左右,沒注意到的時候可能更多,喜歡的學長送來的東西,不管理由是什麼都值得開心,但好心情沒能維持住,他覺得自己像是被針戳破的氣球,變成扁扁的一團,跟餅乾一樣看不出原型。

在震驚跟緩緩湧上的沮喪當中,流川最後還是把碎屑吃光了,畢竟是學長給的,但這個感想該怎麼說呢?


流川怎麼回事,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心情不好,而且好像……他在躲我嗎?三井把懷疑甩出腦海,專注在指導其他後輩之上,但是疑竇竄出便一發不可收拾,像是細密糾結的綠藤般礙手礙腳,而且前天有約好要一對一,這小子卻纏著其他人不放,怎麼回事?

「喂,流川。」他雙手插腰,用哨聲打斷對方,「不是說了要一對一?」

流川發出模糊的嘀咕聲,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三井也不欲追究,直接把籃球拋過去,只要進入流川的領域,這傢伙就沒有不跟他打的道理。

什麼嘛,明明之前黏得要命,現在反而變成我來提這件事?三井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他擺出防守姿勢,今天一顆球都不會讓你進的。


「你今天怎麼回事?」作為可靠又盡責的前輩,三井理應要弄清楚後輩的狀況,他拿過自己的水瓶,灌了幾口後側頭看向用毛巾蓋住頭的流川,沒有聲音也看不見表情,是無法判讀的狀況,他不由得感到浮躁,用手臂撞了一下學弟的肩膀,「身體不舒服?」

「沒有。」

「昨天的餅乾有這麼難吃嗎?」不會吧?

「……不是。」

那到底是怎樣,三井努力壓下不耐的情緒,隨即才捕捉到一句含糊的「壓壞了」。

「什麼?」

「餅乾壓壞了。」

壓壞了?三井恍然大悟,「就是因為這樣?」

「那是學長給的……」

這個笨蛋,聽起來委屈得要命,三井的煩躁頓時冰銷瓦解,他扯下流川頭上的毛巾,「我再另外做給你。」

學弟馬上看了過來,「真的?」

「嗯,看這次能不能做得好吃一點。」三井站起來,然後看向流川,「要再來一場嗎?」

「好。」



「學長那時候就喜歡我了嗎?」流川看著排列在桌上的楓葉形狀餅乾,總共有咖啡色、紅色與橘色三種顏色。

三井手一抖,差點把模具弄翻在地,「什麼?!」

「被我壓壞的餅乾,後來還有重做一次。」流川說道:「那時候,學長有把餅乾分給別人嗎?」

可惡,這小子為什麼突然舊事重提?害他有點後悔去參加社區的烘焙班,三井連忙把冷靜從容撿回來,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喉嚨,「有。」

「分給誰了?」

「就、籃球部的……」三井越講越心虛,流川臉上沒有表情,但擺明就是不相信,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嚷嚷著:「就只有給你,滿意了沒!」

「嗯。」流川本就漂亮的眉眼此時又柔軟了幾分,用春暖花開來形容也不為過,「我也喜歡學長。」

「知道啦。」給了餅乾就一定是喜歡嗎?老實說三井不太確定當時的心情,但他在畢業時大費周章的做了幸運籤餅乾,在把告白的紙條埋進去時,絕對是喜歡的,已經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那傢伙應該不會馬上發現,他可以從容的走出校園,在無人的地方消化情緒,之後要怎麼面對流川就再說再研究……也說不定根本不會見到了。

「學長!」

軟弱的眼淚奪眶而出的瞬間,他只覺得身體被一股力道衝擊,流川的聲音聽起來跟往常不一樣,情緒鮮活飽滿,那雙眼映著四月的春光,還有自己吃驚的臉孔。

「不要畢業。」流川緊緊抱著他,三井的淚水落在黑色制服的肩頭,「學長要繼續陪我打球。」

「說什麼……我都拿到畢業證書了。」

流川語無倫次,但三井心知他也好不到哪裡去,在畢業典禮當天言及未來太過匆忙,跟原先的計畫完全不一樣,完全輸給這個傢伙了,他重返籃球部只有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但已經將流川放在心上,明明是個眼裡只有籃球的臭屁小鬼,不愛說話、喜歡自己在場上硬幹、都受傷了還是要跟大家一起前進。

本來是不順眼的,如今卻是最喜歡的,但現在不需要謊言與逃避,因為我們都是一樣的。

三井垂下肩膀,在逆光之下與流川接吻。

光陰荏苒,距離高中畢業已經超過十年,在那之後三井進入體大,流川則是在高中畢業後赴美,兩人各自在日本與美國籃壇占有一席之地,有過不安與爭執,也有過自認走到盡頭的時候,好在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三井被烤箱的聲響喚回現實,他戴著厚厚的隔溫手套,將餅乾從烤箱裡面取出,一個轉身險些跟流川撞上。

三井總是能知道戀人在想什麼,「流川選手,聽說你最近在做健康管理?」

「也不是完全不能吃。」

「這些是後天派對要用的。」三井一板一眼的答道,學弟又是那副大受打擊的表情,眼睛微微睜大,接下來就會靠上來討抱或索吻……對,就像現在。

「之後再烤給你吃。」

流川蹭了蹭他的後頸,像是巨型無尾熊似的掛在三井身上,「學長記得怎麼做幸運餅乾嗎?」

三井停下手邊的動作,「你想學?」

「嗯,我也有想跟學長說的話。」

如此迂迴的作風跟進攻之鬼絲毫不相關,三井感到疑惑,不過既然學弟開口了,要教他也未嘗不可,身高足足有195的NBA籃球明星在廚房裡搗弄麵糰,還挺有趣的。

到底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學長肯定覺得奇怪,他慣性的撥弄瀏海,在球場上面臨強大壓力都能臨危不亂的那個流川楓,在美國的家裡,與愛人共聚的時刻卻感到緊張,但凡每個要求婚的人應該都是這樣?

他要戒指放在餅乾裡,那就是流川想說的話,學長一定會懂的。

請跟我結婚。


明天得找個藉口溜出門才行,已經跟珠寶店約好會面時間的流川暗自下定決心。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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