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羨】出櫃那件小事

【忘羨】出櫃那件小事


  • 現代 paro,江澄視角,一個輕快的關於過年、兄弟、青春和家的小故事
  • 主忘羨,雙傑友情向;微澄情預警,不喜者可自行代換成原創人物(或是自己)(X)
  • 本文發生在〈那個叫魏無羨的男孩〉完結後(具體來說,即是 2016 年二月),不過並不是番外,兩者劇情不妨礙閱讀。考量到這群人的故事我可能會沒完沒了地寫下去,乾脆直接開合集當單元劇吧!



江澄踏出高鐵車廂,感覺四周空氣的溫度比他上車的城市大概高出了五度。


溫煦的冬陽打在頭髮上,他解開大衣領口第一顆扣子,想著天氣預報說的除夕寒流都去哪了。


不管在哪,總之不在這裡。


北回歸線以南,他四季如春的家鄉。




再三對過了車牌號碼,他才拉開眼前這台線條流暢卻低調的黑色轎車車門。音響正流洩出與車子風格極為協調,但和駕駛座上那人極不協調的古典樂。


座椅皮革亦是全黑,觸手細膩柔軟。車門一闔,門外返鄉人潮的喧囂瞬間消失無形。反手繫上安全帶時他說:「車不錯嘛。」


按鍵聲「登」地一響,沉穩的引擎嗡嗡震動起來。駕駛拉下了墨鏡,側頭對他瀟灑一笑:「那是當然,藍湛的。」


江澄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他人呢?」


「在家跟叔叔阿姨聊天呢,讓我開車出來接你。情姐今年也沒回來啊?」


「嗯,值急診,」江澄一邊說,一邊滑開手機,準備發個訊息給老婆,「大年夜誰不是搶著休假,每年就她最大愛自願留下來。」


「她要不是大愛又怎麼會看上你。」魏無羨笑道,坦然接下又一道兇狠的目光,「你什麼時候走?」


「吃完飯。車票訂了,明天還要值班。」


「這麼快?也不等姊明天回來。你們夫妻倆也是搶錢搶到喪心病狂。」


「近得很,就再跟她約吧。反正我也沒多想看到她老公。」


魏無羨深表贊同地點點頭。


「你倒是行,還真把藍忘機拖下來了。明明我怎麼看都是你該去人家家裡吃年夜飯吧?」


魏無羨右手橫過來捶了他一拳:「我一年也就回來看叔叔阿姨幾次,你就這麼急著趕我走?」


江澄不予置評。只心想,竟然沒有否認⋯⋯。




其實除了幾個返鄉大節,魏無羨和江澄一年到頭還真的見不到幾次面。畢業後各在不同城市定居,雖不過是一兩個小時車程,平時卻也不會特意拜訪,多半是誰恰好有事到了對方所在地,才順便約個吃飯罷了。


但曾有兩次,魏無羨是專程去找他的。


第一次是在江澄畢業那年的秋天。他剛租了間小套房,如願以償地過起科技·輪班星人·遠距狗·新貴的生活。那天他破天荒在八點前踏出公司,打開手機看到七八通未接來電,全部是魏無羨打的,回撥接通後,魏無羨只丟過來一句:「我在台一線上,你傳地址給我。」


他買完滷味回到租屋處樓下時,魏無羨正斜靠著他那台紅黑相間的 GTR 滑手機,方向燈上掛著一頂全罩式安全帽,腳踏墊堆著兩手台灣啤酒。


江澄皺了皺眉:「你發什麼瘋?」


魏無羨抬起了頭,嬉皮笑臉地說:「來找我兄弟喝酒啊。」




他們上了公寓頂樓坐著吹風,滷味一下子就沒了,只剩啤酒一罐接一罐地乾。喝酒的人幹話連篇,大部分在講江澄的工作,江澄沒有問魏無羨為什麼要騎兩個半小時來聽他抱怨他的機歪主管和白目同事,只邊訐譙邊打開他那包紅 Marlboro,遞過一支給魏無羨,再順手點上火。


這座城市以風著稱,風把他們的頭髮吹得很亂,吹不掉菸酒深入舌根的苦。


明明兩個人酒量都好得不行,喝到地上剩最後兩罐時,魏無羨竟然醉了。


他接著上一輪幹話的笑聲,忽然沒頭沒腦地說:「江澄,我這幾年是不是都他媽在浪費時間啊。」


江澄正想說何止這幾年,你從小浪費的時間還不夠多嗎,又聽魏無羨繼續說:「浪費我的時間,也浪費他的。」


誰?


他不太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問出來,只知道魏無羨顯然沒有要回答,他自顧自地灌了一口酒,又繼續說:「馬的,為什麼不早講,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也不知道他在以為什麼,江澄覺得算了,又點了一支菸,乾脆放魏無羨一個人說。


「對,本來就不應該⋯⋯大家都長大了,我又不是什麼小孩子,我懂,哈哈哈⋯⋯我他媽比誰都懂!」


「但是我不甘心啊!竟然就這樣⋯⋯我說不要,他還真的就不要了⋯⋯幹!他這幾年到底都把我當什麼?」


他突然惡狠狠地揪住江澄的衣領:「你說啊江澄!他都把我當什麼了?」


江澄終於忍無可忍地推開他,喝問:「少發酒瘋了魏無羨!你到底在說誰?」


魏無羨一下收了方才凶惡的神色,喪了氣般地低下頭去:「還能有誰⋯⋯只有他而已,從頭到尾⋯⋯」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近乎自言自語。


江澄一轉頭,猛然看到魏無羨下半張臉已經沉進抱著雙膝的手臂間,露在外面的眼角亮亮的,竟隱約泛著水光。


他要問的話瞬間全吞到肚子裡了,大概是吞得太快,甚至還有點反胃。


魏無羨這是哭了?


這又鬧又哭的氣勢,這亂七八糟的醉話,難道是失戀了??


魏無羨跟誰交往了嗎???


魏無羨有可能會失戀嗎????


從小魏無羨的桃花就沒斷過,在應付女孩子這件事上他向來天賦異稟,當年江澄在國外(明明已佔盡地利優勢地)苦追女神學姐,還不惜跨洋連線向他討教,又屢屢被數落得狗血淋頭。可雖然魏無羨自詡為戀愛大師,江澄卻從沒看過他身邊有過固定的女伴,甚至沒聽過哪個名字讓他上心。


上心到讓他千里迢迢來跟兄弟喝酒,把自己喝哭了。


江澄想先狠狠嘲笑幾句說魏無羨你居然也有今天,再罵他一頓說不過是女人罷了你這娘砲哭什麼哭給我振作起來,可是一抬眼看見他失神的樣子,又再度把到口的話全吞了下去。


他九歲認識魏無羨到現在,被狗追了、被他媽揍了、跟別班流氓打架輸了、考試考壞了、摔車受傷了,都從來沒見他哭過。


他這個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總是毫不費力地吸去全世界目光、又讓他不無氣惱地微微仰望著的兄弟,為了一個不知道什麼人,在他面前哭了。


江澄還沉浸於自己五味雜陳的震驚之中,只見魏無羨站起身,微微傾身往圍牆的方向,才踏出兩步,就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忽地撲倒下來。


江澄連忙衝過去托住他:「幹你找死是不是?要死也不要死在我這!」


魏無羨的重量完全壓在江澄身上,竟又笑了:「哈,死在你這,才有人幫我收屍啊⋯⋯」




後來江澄死拖活拖把魏無羨扛下樓,掏了鑰匙開了門,先將人一把摔到地板上,見他一動也不動地趴著,才又上去屋頂收拾垃圾。抓著滿手塑膠袋進門時,先聽得一陣乾嘔,便見那頭魏無羨正抱著馬桶大吐特吐。


他遠遠稱不上醉,但覺得自己的頭此刻劇烈疼痛起來:「魏無羨你喝成這樣丟不丟臉!」


被斥責的那人壓根沒辦法回答他。


「嘔——」




隔天江澄一樣八點得進公司,鬧鐘響時他頭痛得簡直想把吐了大半夜的魏無羨當場殺死,但臨出門前看到他連澡都沒洗、抱著團棉被蜷縮在地上昏睡的樣子,還是留了訊息告訴他房裡食物和備用鑰匙的位置。


當天下班時,魏無羨傳了訊息過來,說先回台北了。


之後他們沒誰再提過這事。




之後他總算跟愛情長跑多年的女神學姐結婚了,魏無羨還是他的伴郎。婚禮上他們做了手腳讓他抽到花椰菜,魏無羨笑笑收下,不多時,竟從餐廳廚房推了鍋花椰菜湯出來,說是喜氣不能獨享,要分給在場所有黃金單身漢。


那幾年魏無羨還是一如既往地招蜂引蝶,每次過年長輩問起,他答的女生名字都不一樣,像沒有哪個名字能留住他。


江澄偶爾會想起那個晚上,想問魏無羨那個人到底是誰,他是不是還在等她。


不過有些問題,過了一個時間點,就很難再提起了。


然後再過了一個時間點,好像又再也不需要問了。像剛上大學沒多久他想問成天找不見人的魏無羨你還當不當我是你兄弟,像他從小想問媽媽你對我到底有多少不滿,或像他高中學測沒考好時想問爸爸你是不是更願意魏無羨當你兒子。


並不是就知道了答案,而是已經長大到那些答案早已不能安慰他,也不能傷害他了。


都往前走了。




直到魏無羨第二次騎車來找他,他才知道魏無羨其實並沒有走得多遠。


那是大概兩年前。他已搬到現在與太太共住的房子,魏無羨的座下也換了台騷包的野狼。魏無羨一樣打了通電話就殺過來,人出現在樓下時,他警惕地看了看魏無羨空無一物的雙手。


魏無羨笑著說:「放心,沒帶酒,就來找你抽根菸。」


當天溫情值夜班,兩個人就重歸單身生活般地提著宵夜上了頂樓,在庭園造景旁的石製桌椅坐下。風一樣很涼,社區大廈二十幾層的夜景頗為賞心悅目。


魏無羨點起一支 Caster 7,又給江澄遞上一支。江澄接菸的手遲了一瞬,魏無羨直接塞了過去:「老了,抽輕一點。」


他點了江澄的菸,自己長吐一口,說道:「我就不拐彎抹角了,今天來,是找你說件事。」


江澄覺得後腦又開始隱隱作痛,只得猛吸一口尼古丁,希望把不斷跳動的神經壓制下來:「什麼事?」


明明才說不拐彎抹角,魏無羨卻著實安靜了幾秒鐘。


大風緩和了下來,他們之間的煙霧繞得江澄看不太清楚眼前的人。


他聽見魏無羨說:「就是我,其實⋯⋯」


「喜歡男人。」


那一刻江澄抽的再不是菸,是過於巨大的沉默。


可能過了整整一分鐘他才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魏無羨的臉從煙裡露出來:「江澄,我說,我喜歡男人。」


江澄猛地從座椅上跳了起來:「你幹嘛!?」


「沒幹嘛,就跟你說不行嗎?」


他死死盯著魏無羨看似稀鬆平常的表情:「你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我跟你說爸媽都很開明,你不結婚不會怎樣。」


魏無羨笑了出來:「你看我像是受不了壓力的人嗎?」他又斂去聲音裡的笑意,接著說:「而且不是最近,是一直。」


江澄繼續不可置信地盯著他:「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一直??」


「就是一直都喜歡——」


「——你等等,」江澄忙不迭地打斷,「我們不是從小就一起看妹看片?還有你之前那些女朋友呢?」


「哪是女朋友,就是些嘗試過的對象嘛,」魏無羨扁了扁嘴,「我發誓我是真的努力過,可是每次她們快要認真了,好像真的可能要交往的樣子,我看著她們,就滿腦子都是前男友的臉,覺得媽的哪一個人都比不上他啊!我實在是沒辦法——」


「你再等一下!!!什麼前男友???」


魏無羨的表情滿是狐疑,「前男友就是前男友,這個詞有什麼不能理解的嗎?」


江澄坐下來,強迫自己對著魏無羨的臉,驅使大腦運作,再無比艱難地開口:「所以你上一次來找我⋯⋯你失戀那次⋯⋯是跟一個男的?」


「是,我總共也只交過一個前男友,就是他,」魏無羨接得倒是快,「而且你也認識。你還記得吧?那個法律系的藍忘機。」


江澄再一次從座位上跳起。


「幹!!!!」


「魏無羨你不要跟我開玩笑!!!!」


「今天是愚人節嗎?還是我生日?等一下是不是會有一群人從角落跳出來說生日快樂?」


魏無羨也站起身來,正面迎向江澄的視線,表情忽然嚴肅了起來:「我不是開玩笑。」


江澄無聲地跟他對峙了數秒。


「我冷靜一下,你現在不要跟我講話。」


他沿著精緻的庭園造景踱了一圈又一圈,每經過魏無羨眼前就拋下一個問句,又趕在他來得及回答以前走開。


但頂樓就那麼大,魏無羨說什麼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是 gay?」


「是。」


「從什麼時候開始?」


「從認識藍湛開始吧。」


「藍忘機也是 gay?」


「嗯。」


「你們大學就在一起?你來找我那次是你們分手?」


「都對。」


「你為什麼都不講?」


「跟你講有屁用,你是有經驗能幫我?」


魏無羨聽起來莫名有點委屈,江澄一時火起,走到魏無羨跟前:「幹拎娘你到底是不是兄弟?你又知道我幫不上忙??幫不上就不用講了嗎???啊????」


他的聲音更委屈了:「我現在不是跟你講了嗎。」


江澄那點氣又消了下去,不發一語,板著臉回到位置上。


魏無羨又說:「你冷靜了沒?冷靜了?很好,因為我還有另一件事。」


江澄閉上眼睛,按了按太陽穴:「還有什麼事?」


「前幾個月藍湛找到我,我們現在又在一起了。」


江澄覺得他現在就可以把魏無羨掐死。


「幹!!!!!!」


「幹什麼幹什麼幹什麼,大驚小怪,」魏無羨一把搭上江澄的肩膀,江澄全身一僵,極力忍住不發作,只聽他繼續聒噪:「我跑這麼遠特地來告訴你還不夠義氣嗎,我都還沒跟姊說,第一個先跟你報備。」


江澄深呼吸了大概五次,還是把魏無羨的手扒了下來,才冷靜地說:「好,所以你們這次是認真的是嗎。」


魏無羨瞟了他一眼,「上一次也是認真的,只是我比較蠢。」


「你會自己跟姊說?」


「嗯。」


「爸媽那邊呢?」


「也會,我再找機會。」


江澄默默想,媽的還真是玩大了。


「總之先跟你講,也是要你幫我個忙。」


江澄只覺得額角的青筋又浮了上來,「又要幹嘛?」


「以前是我智障,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他走了,」魏無羨轉過頭,直直望進江澄眼睛,「我話先放這裡,要是哪一天我又想不開,跟你說我要跟他分手,你就狠狠揍我一頓,千萬不要客氣,最好揍到你媽都認不出我。」


江澄盯著魏無羨過於認真的表情,覺得自己忽然不認識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他吐了口氣,又覺得這個人其實從來沒有變過。


「幹,要揍你我還需要等時機嗎,隨時奉陪。」




後來魏無羨果然依言跟全世界出櫃了,江澄偶爾還會聽到以前朋友提起他:「啊最近聽說了魏無羨的事,還真沒想到⋯⋯」「你之前也不知道嗎?靠!一定很傻眼吧!」「果然帥哥十個有九個都是 gay 啊!欸不是,我是說,你就是剩下那一個啦,哈哈哈哈哈。」


他始終不太能把他們口中那個原來是 gay 的魏無羨跟記憶裡的魏無羨聯想在一起。他也不是沒有過 gay 朋友,溫情大學舞社那些狐群狗黨他沒少見過,裡面的姐妹一個比一個張狂,但魏無羨跟他們一點都不一樣。


魏無羨不是隨便哪個 gay 朋友,是他的兄弟啊。


直到魏無羨帶著藍忘機出現在他面前,他的非現實感還是揮之不去。藍忘機看上去比大學時壯了一點,臉倒是沒什麼變,千年如一日的面無表情,魏無羨則是眼睛一對上藍忘機就直冒粉紅泡泡,看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到底為什麼以前會相信魏無羨是真的轉性了整天跑圖書館念書了。


到底有誰會這樣每天跟外系的朋友黏在一起。


到底自己是瞎了哪隻眼沒看出來,讓魏無羨在櫃子裡藏了這麼多年。


那次吃完飯告別後,藍忘機牽起魏無羨的手要走,他在餐廳門口看著他們攜手離去的背影動彈不得,腦子僵硬地想:是,他們是情侶,當然會牽手,呃,說起來,應該也會接吻⋯⋯


他瞬間掐滅了所有往下延伸的念頭。




此刻看到藍忘機正站在他老家飯廳,端著盤紅通通的糖醋排骨向他點頭致意,那股不切實際的詭異感又一下子爬了他滿身。


虞紫鳶的頭從廚房探出來,「阿澄啊!總算是回來了。」


「媽。」他喊了一聲,正要將手裡的水果禮盒擱到櫃上時,眼睛對上剛進飯廳的江楓眠,又喊了聲:「爸。」


「回來啦,」江楓眠從他手上將禮盒接過:「準備吃飯了。」




除了座上多了一個人,這頓年夜飯吃得跟往年倒是沒什麼差別。虞紫鳶自是絮絮叨叨把江澄從工作近況到身體健康全都念了一遍,江楓眠也如既往偶爾附和幾句,再往虞紫鳶碗裡夾幾口菜。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地主之誼,向來不怎麼主動跟魏無羨聊天的虞紫鳶對藍忘機倒是頗為親和,時不時就問上一句,藍忘機也答得有條有理。江澄覺得他認識這個人算算也有十年了,聽他講過的話還沒有這一頓飯上加起來得多。


他正趁父母被藍忘機分心的空檔低頭扒飯,虞紫鳶又冷不防丟過來一句:「阿情也好幾年沒回來圍爐了,你們兩口子還好吧?」


江澄只得又放下了筷子:「很好、很好。她今年還是要值班,我們假都排好了,等開工再一起開車下來看你們。」


「知道,你們工作都忙嘛,」虞紫鳶的語氣沒有什麼變化,「倒是你那幾個叔叔伯伯舅舅都多久沒看到阿情了,堂弟們也念著大嫂好久不見呢。」


「嗯,明年我們看看吧。」


虞紫鳶竟不打算就此放過他,下一句直接切入重點:「我說你們啊,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考慮考慮下一步了,你看看阿凌⋯⋯」


江澄終於受不了地打斷她:「媽,有客人在,別說這個。」


桌上忽然就安靜了一陣,只聽見電磁爐上的火鍋咕嚕嚕冒著泡。


最後是江楓眠出了聲。


「什麼客人,都是一家人了。」


說完又夾了塊肉給虞紫鳶,像方才說的不過是「這肉燉得太爛」,或是「來吃點魚補補身體」。


又是一小段的沉默。虞紫鳶總歸是夾了那塊肉,才不緊不慢地側過頭,對著藍忘機說:「忘機啊,阿姨煮的菜口味還行吧?你別客氣,多吃點啊。」


藍忘機說:「嗯,很好吃。」


一直沒有說話的魏無羨這才開口。


他的聲音很輕,但每個人都聽得見:「叔叔、阿姨,謝謝。」




飯後藍忘機主動說要幫忙洗碗,虞紫鳶眉開眼笑領了他過去。兄弟倆得空一起到院子裡抽菸,江澄說:「看不出來藍忘機還真是個好媳婦啊。」


魏無羨狠狠瞪他一記:「你少嘴砲了。」


「可不是嗎,把我媽制得服服貼貼的。」


魏無羨吐了個煙圈:「這倒是真的。沒想到阿姨這麼開明,我還以為她會直接把我們當空氣。」


「她那麼愛面子,哪可能。」江澄漫不經心地說,心裡想著:那也是因為你畢竟不是她兒子,要我的話她八成跟我斷絕母子關係了⋯⋯


「不知道我爸媽又會怎麼說。」又吐了幾口,魏無羨把煙捻熄了,「但既然是我爸媽,應該是會說:『帥啊兒子,幹得好』吧!」


江澄「嗤」地笑了出來。


今年過年,真的不太冷呢。






篇名取材自電影名《初戀那件小事》。


出櫃當然是件大事,不過,在最親的家人面前,也可以只是一件最自然的小事。





羨騎車去找江澄喝酒那一段,我腦子裡的 BGM 是茄子蛋的〈浪流連〉youtube優酷


雖然年代完全錯了,歌詞意境也不大對,但情緒氣氛就是那樣的。在我心裡,羨的現代形象就是這樣一個多情而執著的浪子:


這個風風雨雨的社會
欲怎樣開花 少年家怎樣落地
咱攏是為著愛情來浪流連
我已經決定 欲做一個善良的歹囝
菸莫擱食 酒袂擱乾





菸味比年味重的新年賀文,希望大家喜歡!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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