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集 - 第六本|こいぼたる》

《忘川集 - 第六本|こいぼたる》

冬夏




人以身投入愛情,如同飛蛾撲向火中,卻甘願不知。
                         ──紫式部


     

  「小早川老師!」

  聽著那急促的腳步聲,被點名的人只是慵懶的躺在椅子上輕哼了下。「嗯?」

  「您、您這次的原稿、該、該不會是──」跑來的人氣喘吁吁地說著。用手背擦去了額頭上冒出的汗水。

  「哎呀,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呢?」小早川重新找著了舒服的姿勢後繼續看著手中的書,另一手還請撫著趴在身上睡覺的小狐狸。

  「這樣那個……那個……」一時語塞,困擾得臉都皺了起來,才像是又找回了語言的說:「師母豈不就……」

  「哈哈哈,你小聲點,別吵醒這小傢伙了。」

  零和一的距離,從來就不是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能道盡的。

  鈴鐺輕輕搖晃著,代表著夏天聲音的風鈴愉悅的演奏著它的故事。

 一大清早的鎌倉街頭沒多少人出現,只有趕著早起送貨的人背著貨品出門挨家拜訪去。

  「哎呀,小早川老師早上好呀。」

  「早上好,愛花小姐。」

  「新房子定下來了嗎?」

  「還沒呢。想再到處去看看,順便去取材。」小早川笑著舉起了手上的筆記本。「這陣子可以短期承租的房子不多呢。」

  「哎呀,這麼一說我到是想起來了。」她停下了掃地的動作,悄悄的向他湊近,像是在說祕密似的小聲道:「老師是住這對吧?可以問看看布莊的老闆娘呀!」

  「布莊的老闆娘?」小早川訝異道。

  「還很年輕呢!舉手投足十分優雅,我們這裡的人呀都很喜歡她呢。」被稱作愛花小姐的女孩笑咪咪的說,往後退了兩步滿足的抱著她手中的掃帚,在原地晃呀晃的。

 「我怎麼就不知道清楚這號人物?」

 「因為她才剛擔任上老闆娘呀!但在此之前她的手藝早就讓整個鎌倉的人都淪陷了。」

  「孤男寡女的,就算她真收留也不好吧?」

  「哼,老闆娘才不會看上老師呢。」她頓了頓,「雖然老師您長的很好看又有文化就是了。」

  一聽這話小早川立刻就笑了出來,「那要是我看上她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老闆娘肯定會讓你死心的!」她看著像是護食的小動物似的,惹的小早川笑意連連。最後還是因為找不著臨時短期的租屋處而同意了愛花的提議,準備明日啟程去找找那個神祕的「布莊老闆娘」。

 今得山櫻伴,唯其悲憐感我思,此外誰相知。
                       ──前大僧正行尊


 


   我無法忘卻相遇的場景。

  那是場午後雷陣雨,雨下的極大。看著眼前的女子蹲在地上撿著那散落一遞的水果,出手相助後才發現竟是位如此美麗的人兒。

 「感謝您出手相助。」她的聲音像夏天的微風輕拂過的風鈴在我心中留下陣陣漣漪──我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她的美,我像是被釘在牆上無法動彈的面具一樣,愣著表情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大人若是不嫌棄的話,妾身家就在前方不遠處,您看看大人您也濕透了。」她拿出了手帕,輕輕的將我身上的雨水拍開。雨水打在油紙傘上的聲音如同我的心跳一般,又快,又亂。

  我跟著她,順帶分攤了她拿在手中一半的行囊──恕我直言,她實在拿太多了。這麼樣一個柔弱的女子卻一人拿了如此沉重的布料和水果,也難怪方才水果掉的滿地都是。

  抵達目的地後她笑著對我說:「家里簡陋,沒什麼好招待的。」端上了切好的水果和熱茶,接著道:「這毛巾還是新的,不妨擦擦身吧。」

  我接過了那條毛巾後看著她,「我叫小早川,能否請問姑娘的大名?」

  「……鎌倉的人們都喊我布莊老闆娘。」她淺笑著。我這才恍然大悟,想起了昨天所說的話,我真是恨不得昨日的自己從沒說過那些話出來。才正想說些什麼,那名女子又接著說:「我昨日聽愛花小姐告知了,小早川老師似乎再找能夠短期居住的地方?」

 「嗯……是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原先還想著要好好的將禮數做到,誰知道緣分來的如此之快,這下就讓我們兩人碰著了。

  「家裡頭大,也沒人住。」她一邊說著,一邊沏茶,「小早川老師若是想住下的話沒有問題,其他詳細我們能再談談。」

  我聽著她的話,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哪怕穿著略為笨重的和服,舉手投足卻都是如此優雅。

  她在房租這方面很是隨意,我們協定好後她便讓我今晚直接住下了。

  「這場雨怕是要下到明天了。」看了眼庭院,如此說著。隨後拿出了一套新的男士和服給我。「家裏沒有洋服,還麻煩老師先將就點了。」

  泡在大浴池時,我真恨不得回到昨天,那時還想著自己再怎麼樣決不會有如此心動之感覺,真想狠狠的嘲笑昨日的自己。

  就那麼一瞬間,我彷彿心臟就這樣直接送到對方的手中,自己雙手奉上給她的感覺。

  「我真是沒用啊……」小早川將頭沉靜了溫水里,不斷的用嘴巴將氣往外吐,水面冒出了無數的小泡泡。


  搬進這間房子才兩周,我的靈感多的像是取之不盡的大海似的,不斷地湧入我的腦海裡。

  看著眼前這幾乎寫完一半的稿子,我突然覺得好像該停下一會了。若是寫完了,我繼續待在這的藉口可能就不太受用了。

  我走出房間四處亂晃的時候,正巧看見了在煮中餐的老闆娘。

  「啊啦,小早川先生早安。」她發現了我,側過頭給了我一個笑容,「中午在家裡吃嗎?」

  「啊啊,如果不嫌麻煩的話,麻煩您了。」她的手藝很好,不只和服弄得好,連食物都處理得很完美。就像是一流餐廳裡的廚師似的。

  日子過得很愜意,我實在不怎麼願意離開。


  「……就說吧!小早川老師您一定會看上老闆娘的!」愛花小姐拿著掃把一臉陰鬱的看著我。「我怎麼就把老闆娘推入狼窩了呢。」

  「愛花小姐,妳這形容好像有些不太對吧?」我無奈的笑了出來。眼前的這女孩似乎真的非常喜愛我的那位房東,住在那的兩個禮拜內我就看見她出現五六次了,這來訪頻率挺高的。

  「哼,不管!小早川老師您可別欺負我們老闆娘了,這裡的人可是都非常喜愛她的。」她鼓著嘴不滿的嚷嚷著。我還來不及開口,就看見她本來極度不開心的臉在一剎那笑了出來,舉起了手揮舞著,「老闆娘!」

  「呵呵,愛花小姐早安,小早川先生早安。」她笑著和我們打了聲招呼,接著轉過頭問愛花小姐:「今天山田婆婆在家嗎?」

  「在的!她剛從市集回來,精神特別好呢!」

  「我先去找山田婆婆了,你們慢慢聊。」她給了我們一個微笑後走進了在愛花小姐身後的房子,還能聽見她拉開了大門的聲音,對著裏頭的人問候著。



  這天,先回到家的是小早川。他在房子內轉了一圈後幽幽地回到了廳堂,他坐在廳堂外的長廊,一旁點著蚊香,右手邊放著他買回來的糰子,看著庭院發呆。

  他今天在外晃了一圈,還去了後山山腳下走了一趟,卻怎麼樣也沒有靈感。還不如待在家時老闆娘也在的時候。

  想起了年輕老闆娘,他就忍不住地想起了自己這次筆下的女孩。

  故事中的女孩不懂得愛,可卻在見到旅人時一瞬間墜入了戀情中,那麼小心翼翼的和那個旅人處在曖昧期。旅人知道女孩的心意,可卻無法表明,他是個旅人,他能待在這裡許久,也能今日啟程。他無法給予女孩承諾,他明白自己的心有多麼嚮往繼續前行,他無法停留在此。

  感情那麼複雜,他這次便是卡在這裡,小早川有些摸不准旅人的心,也摸不准女孩的心。

  就像此刻,他也摸不准自己的心,可他知道,他想留在這裡,不願離去。

  和年輕老闆娘的互動也好似旅人和女孩,有點曖昧不清。

  他想,或許老闆娘對自己也有些好感。可他怕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罷了。



  「小早川先生怎麼坐在這裏發呆呢?」耳邊傳來了年輕老闆娘的聲音,他這才回過神來往右一看。

  對方將冰涼的茶水放置在他買來的糰子旁,隨他一同坐在此聊天。

 「說來令人害羞。」小早川有些不自在的抓了下頭,「就是有些卡稿了。」

 「噢啦,這樣可不好呢。」她小幅度的將頭歪向了一邊,似乎在想著什麼一樣,「小早川先生可以趁天氣好的時候再去其他地方逛逛。和其他人聊天,或室和大自然獨處一會,說不定會有什麼其他想法也不一定。」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正想喊對方的時候,小早川這才意識到自己並不知道對方叫什麼,總是老闆娘老闆娘的喊著。雖然他也沒怎麼喊過對方那個詞就是了。

  「嗯?怎麼了嗎?」看著對方張開了口卻愣在一邊的樣子,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著對方的笑臉,小早川才又收神,無奈的看著她說:「沒有,只是想起來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老闆娘。」

  對方一臉疑惑的樣子,他才又說:「……我不想稱呼妳為老闆娘。」他有些緊張且激動,他這才發現他和老闆娘的距離其實很近。就隔著那麼一小盤的糰子──更不用說那盤糰子裏還只剩一串了。

  「……」老闆娘用手輕遮掩著自己的嘴巴,笑了出來。「小早川先生想怎麼喊我呢?」把問題丟了回去。

  這下小早川到覺得對方很狡猾了,故意皺起了眉頭扁著嘴看她。

  只是他還沒能開口說話調侃回去,便聽見對方說:「我沒有名字唷。所以大家才叫我布裝老闆娘。」

  「嗯?」

 「該怎麼說才好呢──」她拉了個長尾音,「我從有印象以來,就沒有被喊過名字唷。我的奶奶也是,總喊著『妳』,在奶奶死後我也從沒聽見她喊我名字。」她頓了頓,「我只知道有原因而已。」

  「……什麼原因?」

  「小早川先生的話願意為我取個名字嗎?」她轉過頭看著他。

  小早川總覺得眼前的女子充滿著撩人的吸引力,天知道他多努力控自著自己不要上前親去。

  「我合適嗎?」

  「嗯,就小早川先生。」她笑著說,「若你給了我名字,我就跟您說說我奶奶告訴我的原因。」

  小早川沒有說話,他看著眼前的女子,心跳的快,甚至有些口乾舌燥的感覺。他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當冰涼的茶水滑過他的喉嚨時,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脫口而出:「冬夏。」

  「嗯?」

  「就叫妳冬夏,妳說好嗎?」

  此話一出,女子的眼睛笑的像彎月一般,身體向前傾,湊到了小早川的耳邊。

  「我奶奶說──」


  『妳啊,名字是要給妳最重要的人取的,大了以後妳就知道了呀。』


  「妳──」還沒給小早川其它反應,冬夏就低下頭退開了他的耳邊,想要起身離開。

  沒料到對方卻比他想的要早回神過來,他看著冬夏紅透了的耳朵,急忙地伸出手將對方拉向了自己的身邊,緊緊的抱住了對方,在她的頸窩蹭著。動作一氣呵成。

  「……妳想把我撩成什麼樣子才甘心。」小早川的聲音有些低沉,「妳是我的冬夏,是我的。」

  被喊做冬夏的老闆娘一臉滿足的將手繞道對方的背後,輕輕地拍了幾下,「嗯,是小早川先生的。」

  小早川將他們的距離拉了開來,他們額頭相互抵著,鼻子和鼻子輕碰著,就差了那麼點距離。

  冬夏突然笑了起來,將頭小幅度的傾斜,向前一湊,吻上了對方的嘴。

  「小早川先生,晚安。」

  留下了愣在原地又驚又喜的小早川,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幽冥之中入冥道,山上的月亮,請照亮前途。
                        ──和泉式部



  他戴好帽子後,低頭吻住了冬夏的唇。「我出門了。」

  「路上小心。」


  從他們確定關係後到現在也過了一個多月了,小早川在路上想著,三個月的期限結束後如果自己要待在這裡,不曉得他那個種是大驚小怪的編輯會不會瘋掉。畢竟要從東京到鎌倉也是一段距離,花費的時間可不少。

  ……這樣要是拖稿的話,似乎能看見冬夏將他那成天像是吃了炸藥一樣的編輯留下來過葉、而他被編輯盯著寫稿的畫面。他如此想著。

  「啊啦,小早川先生早安呀。」

  「早安,愛花小姐。」

  「唉……您說說,老闆娘怎麼就被您給拐跑了呢?」愛花又開始用下巴抵著掃帚的尾端,無奈的說起了這件事。

  「我沒帶著她跑,我們還在這呢。」他無奈的回應。

  「算了算了,小早川先生您等等我一會,山田婆婆交待我拿東西給您。」話一說完,就將手中的掃帚塞到了小早川的手裡,碰碰跳跳的跑回了山田婆婆的家。

  沒有兩分鐘的時間,愛花就拎著一包小布巾跑了出來,「呶,這是要給老闆娘順便給您的。」小早川接過了對方遞來的東西,稍微有些重。

  「這是山田婆婆自己捏的飯糰,昨天她身子特別爽快,於是開開心心的拉著我下廚弄了些東西。」

  「那我就收下了,還麻煩愛花小姐幫我和山田婆婆道聲感謝。」

  「當然當然,小早川先生今天是要去哪呢?」愛花看了一眼天空後又看回了小早川的臉。

  「可能去後山一趟吧。」

  「要上山?」

  「還不確定,看看情況,怎麼了嗎?」

  愛花的臉感覺都要皺在一起了,「您不要太晚下山了,感覺要下雨了。您知道的,午後的大雷雨特別多。」

  「哈哈,我會小心的,謝謝妳。」他伸出手胡亂搓揉了下愛花的頭頂,又和對方聊了幾句後便前往後山了。

  現在正好是梔子花的季節,冬夏喜歡這種花,正好後山那有一片梔子花海,小早川想,那麼就去摘些花回來好了,順便走走找尋靈感。



  「老闆娘──」

  外頭傳來了呼喊聲,冬夏一聽就知道是誰來找他了,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鐘,也是,對方來串門子的時間到了。

  「愛花小姐妳好。」

  「哎呀,老闆娘在趕別人的單子嗎?」到了廳堂時,看見桌上擺放著許多針線,一旁還有散落著的和服布料。

  「沒事的,就加減先縫縫東西罷了。」她端了茶水過來,「今天也和小早川先生碰見了嗎?」

  「對呀,他好像要去後山走走,不過感覺傍晚會下雨,有提醒了他一下。」愛花拿起了冬下放在她面前的仙貝,開心的咬著。

  「是啊……希望他早點回來。」她看著長廊外的庭院,望著天空,擔憂地說著。



  果不其然傍晚開始下起了大雨,五點鐘的時候愛花也離開了,她打著傘看著一臉擔憂的冬夏說:「沒事的,老闆娘妳別緊張,說不定小早川先生在哪裡躲雨了,晚些時間也許就回來了。」

  這是冬夏第一次覺得雨的聲音如此吵雜,庭院裡的水琴窟時不時就響起,她到有些發慌。

  下著雨的傍晚漸漸涼了起來,和服縫著縫著卻扎到了手。她很不安。


  等再次聽見聲音的時候已入夜,她就這樣趴在桌上睡著了。是聽見外頭傳來了諾大的聲響才驚醒她,才正開心著小早川回來了,就聞到了空氣中散發出的鐵銹味。

  她慌張的跑出門,天知道她用了多少力氣讓自己別哭出來。

  「小早川先生!」她向前攙扶著渾身無力的小早川,他想推開冬夏不讓她沾染到這些髒污,可他卻連將手抬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他低聲喃喃著些什麼,很小聲,他甚至不確定能否讓冬夏聽見,而抱著他的人也確實一字不漏地聽見了他說:抱歉,晚回來還讓妳受驚了。

  冬夏只是緊緊咬著下唇,將人扶到房間內,打了水想將對方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擦乾淨。

  「冬夏,」她拿著毛巾的手被小早川抓住,「我有禮物想給妳。」

  「小早川先生先養好身體,這樣我就收。」冬夏深深的吸了口氣才讓自己的聲音在開口說話時不那麼顫抖。

  「妳去看看布包嘛,去嘛。」撒嬌一般的語氣,他抓著冬夏的手在她的臉邊蹭了兩下,親親的吻了冬夏的手心。

  看著對方撒嬌的模樣,冬夏嘆了口氣,走到了玄關撿起了方才掉下的布包。他一打開就看見了那幾朵梔子花,一瞬間呼吸困難。「這個笨蛋……」


  那天以後,小早川開始發起了高燒,也許是因為淋了大雨,也許是因為身上被草割傷的地方太多了,也可能是身體裏頭哪裏受損了──這是發燒的第五天。

  「老闆娘不行的!這樣做的話您很危險的,維持不了人身的話怎麼辦?」

  這天一大早,冬夏和愛花兩人在廳堂呀低著聲音討論著關於發燒的事情。

  「小早川先生的燒遲遲不肯退,醫生開的藥也沒有用──」她張了張嘴說,「除了這個方法我想不出來了……」

  「我們可以送醫院的呀!如果您那樣做的話,那您怎麼辦……」

  「沒事的,在怎麼樣頂多變回去罷了。醫院的話我也不放心。」她輕撫著愛花的頭,想起了奶奶最後的事情,她怎麼樣也不敢將人送往醫院。最後還故意笑愛花說:「妳看,耳朵跟尾巴都跑出來了,妳還要多多加油哦。」

  「我這不是太傷心了嘛……」愛花垂下了她的狐狸耳,像隻病懨懨的小動物一樣賴在冬夏的身上,「老闆娘……」

  而冬夏只是安撫著她,不斷的說:沒事的,沒事的。


  冬夏看著躺在床上的小早川,對方似乎醒了,他微微張開了眼,對著他扯了個笑容:「怎麼這個臉?」

  她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隨後掀開了棉被和小早川躺一起,「我、我會傳染給妳的!」小早川有些慌張地說著。畢竟他和冬夏交往以來,頂多也就牽牽手,偶爾淺吻幾下,這種同床共枕的情況根本沒發生過。

  「不會的,不會傳染給我的。」冬夏看著他說,「小早川先生,我喜歡您。」隨後撐起身子看著他。

  今天的冬夏穿著一般的洋服,頭髮放散的樣子看著有些慵懶。小早川覺得自己燒著的腦可能要爆炸了。

 「我心悅於您──」冬夏將額頭輕輕的碰上了小早川的額頭上,「您呢?」呼吸交纏著,彼此的氣息炙熱的像是要將小早川燒起來似的。

  「我愛妳──如同飛蛾撲火般,甘願不知。」聽見回應的冬夏,笑了起來,吻上了小早川。先是輕吻,輕啄著他的唇。小早川嚇了一跳,他想推開冬夏可卻發現自己竟然推不動。

  他想張開嘴讓冬夏離開自己的身邊,卻被冬夏主動纏上的舌頭大大的愣住,他們相擁著,吻到要喘不過氣時緩緩地分開了,「我想成為您的東西。我想成為您的冬夏。」

  小早川一愣,隨後翻過身,將她壓在身下輕吻著她。



  早上醒來之後冬夏笑了出來,她裹著被單將頭頂也蓋了起來,看著剛拉開門後一臉害羞的人:「早、早安。」

  「……早安。」她給了小早川一個笑容,在小早川上前時她問了:「您的身體還好嗎?」

  「我沒是,早上起來以後像是痊癒似的,到是冬夏妳……」

 「小早川先生,您相信,有妖怪的存在嗎?」

  「欸?」在小早川開口說話以前,冬夏開了口,「如果,我是妖怪的話,您還會守著我嗎?」

  許是她的表情太認真了,小早川也坐了下來,「無論冬夏是甚麼,妳都是我的夫人了。」

 「我──」她還沒能說其它話,就開始咳了起來,甚至吐了血出來。

 「找愛花,幫我找找愛花……」她一邊說著,伸出了手抓著跑來扶她的小早川的手臂說:「小早川先生,我愛您,真的很愛您。」

  這是小早川最後聽見冬夏所說的話,在那之後,即便他找來了愛花,也於事無補了。


  「小早川老師……」

  「怎麼?」

 「您不考慮搬回東京嗎?這樣往返實在──很累呢。」編輯垂頭喪氣地說著。

  「你可以在這裡多住一天,又不收你房租。」他輕撫著趴在他肚子上的小狐狸,「這裡太多貴重東西了,我離不開。」

 「……真是的,小早川老師您太任性了。」編輯看了眼那隻小狐狸,還是覺得有些彆扭,哪怕他明明也跟著小早川一起發生過許多事情也還是不太能習慣。

  「再多說下次就別準時收稿了。」他瞇起眼睛,揮了揮手打發掉了那個很愛大驚小怪的編輯。



  看見小狐狸張開了眼睛,用著前腳在他身上輕踏了幾下,他笑的溫柔,「早安,我的冬夏。」


  今世來生長相憶,猶望伊人再一逢。
                   ──和泉式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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